他犹记得十余年光阴荏苒,曾守护这人稚嫩眉眼点滴长开,最终长成俊朗少年,却困于囹圄之中、日甚一日遥不可及。沈雁州既痛惜他年少懵懂,又痛恨他浑噩无知,以至最终生了怨怼。
当初无上正觉剑斩下之时,沈雁州早已分不清楚,也不知是解脱多一些?还是哀戚多一些?
一念至此,不由连眼神也阴暗了几分,视线便落在那小孩稚嫩纤细的颈项上。他如今不过双脉轮,修为不过一重天,羸弱无助,孤立无援,杀他如杀蝼蚁……
好在窗外突然传来争斗声,沈雁州方才倏然回神,被烫到一般收手,只觉后背一阵寒凉,冷汗涔涔而下。
他收敛心中烦乱心思,大步走出去,就见一道灰色身影正扬起手来,一掌拍在安真罗胸口,那夜叉瘦弱身形被甩到十余丈开外,奋力扇着双翼缓解冲力,却仍是重重跌落在地,又滑行了一截撞在巨岩底部,这才止住退势,安真罗早已被撞得筋骨折断,呕出口血来,倒伏在原处生死未卜。
那灰色身影轮廓朦胧,立在原地时如团雾气凝聚,冷笑道:“若非我如今这分魂之身修为受限,区区一个低等夜叉,早就立毙于掌下。”他略略抬起头来,望着沈雁州走近,斗笠下遮掩的纱帘被风一吹,隐约露出些苍白发梢,那人索性摘了斗笠,露出满头霜白长发来。
然而若是只看面容,却不过是个二十后半的青年男子,肤色微黑,身形精壮,一双狭外黝黑幽深、死气沉沉,开口却嗓音嘶哑,沧桑如老者一般,嗤笑道:“沈雁州,你连义弟的前程都不放在眼里,不惜毁他脉轮、断他道途,也要阻我前路、坏我大事。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叫他知晓,你待如何善了?”
沈雁州执剑在手,气势顿时为之一变,神色肃杀,踏步时亦有龙象之威、虎狼之势,步步朝那灰衣人逼近,沉声道:“元苍星,当年你迎我回离难宗,虽然居心不良,却始终是助我认祖归宗,居功至伟。是以我心存感激,对你网开一面——为何你偏生执迷不悟,如今更对沈月檀下手?元苍星,须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将恩义耗尽,莫怪我下手再不留情。”
言语间,阔剑上紫晶光芒闪烁,暴涨如一段虹光,沈雁州身形化作一道紫电雷霆,往那灰衣人劈斩而去。
元苍星不闪不避,反倒纵身与他面对面撞上,两手都被蒙蒙灰光笼罩,厉声道:“闲话少说,沈雁州!既然将我哄骗到此,倒不如做个了断!”
二人一个用掌一个用剑,竟生生在中途接连对撞,铿然声如金铁交鸣,紫、灰光芒俱都撞得崩裂四散。二人手起剑落,接连撞了十余次,无上正觉剑的紫芒散得干净,元苍星右手灰光散尽,左手光芒却愈发明亮,由灰转银,亮得犹如闪电横空。
那青年冷声笑道:“往日你凭人多势众胜我,今日可要受到教训。”
他左手仿若带起风雷涌动,朝沈雁州当胸抓去。沈雁州嘴角微微一勾,原本黯淡的阔剑突然间再度充盈紫光,竟比先前更浓烈、纯正几分。周身也萦绕紫光,连黑瞳也化作深紫,反倒自神性中透出几分妖异感。
阔剑便趁势无声无息刺透了元苍星银色手掌,当胸没入、又自后背透体而出。
元苍星身形静止,轮廓愈发模糊,面容扭曲而纠结,笑容狰狞,只动了动空闲的右手,试图抓住沈雁州咽喉,却被紫芒弹开,只怒而哑声道:“你竟然是……五脉轮?不、不可能……你竟然修炼了……不、这不可能!”
沈雁州一字一句道:“元|首徒眼界不凡,自然不会看走眼——我修炼的正是沈氏立根之本、如假包换的《大阿修罗五蕴五含经》。”
元苍星眼中愤怒化作惊惧不甘,挣扎着又厉声笑道:“很好、很好!既然你胆敢欺瞒沈氏一族修炼天下三经,就怨不得有朝一日众叛亲离!”
沈雁州眼神一暗,元苍星看得清楚,愈发狂怒大笑起来:“沈雁州,我虽半数神魂俱死,然则你那宝贝义弟神魂深处,尚留着我的降魔圣印,印在任在、印毁人亡!且终有一日,沈月檀神魂要沦为我手中傀儡——沈雁州,他注定要背叛你!”
沈雁州轻嗤一声,无上正觉剑横向切割,将那人当胸斩为两半,创口处并无半点鲜血流淌,唯独如蜡油遇热般渐渐消融无踪。元苍星踉跄两步,跌跪于地,仍是沉沉低笑,喃喃道:“有朝一日,你这世上唯一亲近之人,注定要背叛你。沈雁州,你不如趁早铲除后患,将他……杀了。如你这般野心的狂徒,谁也信任不得、谁也亲近不得,注定……孤独一世、众叛……亲离……”
沈雁州周身紫芒渐渐收敛入体,神色阴冷,注视元苍星渐渐消融散去、不留一丝残留。
待此人身故,他又转过身去,走向巨岩下,停在那夜叉族面前,低声道:“你都瞧见了?”
安真罗多处骨折,重伤之下动弹不得,好容易清醒过来,如今见了沈雁州神色有异,却也自心底生出了冰凉寒气,奋力挣了一挣,只换来各处伤口剧痛难当,只得颤声道:“大人饶命……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沈雁州单膝着地,抚着那夜叉族瘦弱颈项叹道:“原以为能为月檀收罗些党羽,然而大五经事关重大,却是半点也泄露不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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