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一瞬间沉寂,伪装的美好气氛终于被无情地撕裂开来。
唐启森缄默不语,可他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男人,很快就恢复如常,依旧端正泰然地坐在那里,只眼角微微一抬道:“所以夫妻一场,我不希望你过的太辛苦。何必为争口气和自己过不去,姜晚好,你总做亏本买卖。”
谁说不是呢,她这辈子做的最赔本的一件事就是和他结婚吧?财色兼失,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凄凉的豪门弃妇了。
晚好点了点头,情绪依旧没什么波动:“劳唐先生挂心了,我现在好得不得了,日子过得比以前还开心。”
唐启森皱起眉头打量她,这身廉价装扮,脂粉未施的脸,姜晚好居然说过的比从前开心?
“你没必要逞强。”
晚好忍不住笑了,微微俯下-身,侧过脸对上他一双沉而熠黑的眸子:“你难道不知道,离开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开心的事?”
唐启森沉默地看着她。
两人挨得实在太近了,他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地却隐隐有些熟悉的气息,那味道一路爬进他心底,勾起了太多回忆。这还是那个成天追着他烦死人的的姜晚好吗?如今简直,太过牙尖嘴利。
他率先移开视线,眼底晦暗不明,但语气明显淡了几分:“姜晚好,别不识抬举。”
“呵……”女人极轻的笑声传进耳底,刺耳至极。
他皱眉看过去,却见她已经直起身耸了耸肩膀,一脸轻松的口吻:“话不投机半句多,唐先生慢用。”
她笑的明媚,好像压根没听到他之前那句讽刺一般,唐启森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些:“姜晚好——”
“拜,赶时间。”晚好已经转身往门口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真是一次不愉快的重逢,唐启森透过落地玻璃目送那身影离开。明明当初是她对自己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如今这又是玩什么花样,欲擒故纵?他不过是看她如今这样忽然生出几分怜悯,此刻却被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搅得心烦意乱。
也罢,这么多年都没想起过的人,今天是有些失控了。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余光又瞄到那几张刺眼的纸币,还真是姜晚好一如既往的暴发户作风。唐启森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起那几张纸币,想也不想就用力揉成了团。
晚好这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医院却只看到石晓静一个人坐那削水果,看了眼空荡荡的病房,她不由蹙了蹙眉:“人呢?”
石晓静鄙视地瞥了她一眼:“肠胃炎,肯定是去卫生间了啊。”
晚好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似的,她望着对面洁白的墙壁叹了口气:“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不要紧,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石晓静侧目看她,忽然就见她手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擦伤,“摔跤了?”
晚好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目光有些发直。
石晓静直觉这人今天有些不对劲,担心地多看了眼:“你没事吧?”
晚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我遇到唐启森了。”
“哦。”石晓静专心盯着手里逞亮的刀锋,过了片刻才猛然抬起头来,“你说谁?”
晚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同样递回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你遇到那人渣了?”石晓静喊出这一句的时候,手里正握着的水果刀差点割到自己的手指。
晚好看着都替她捏把冷汗,顺势接过已经被她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唔,不过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石晓静一脸震惊的样子,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居然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喝咖啡?没把咖啡泼他脸上?”
“不是你一直教育我,要有格调吗?”晚好想起自己离开时唐启森那阴沉的脸色,其实没比泼咖啡好多少。
“姜晚好,你简直没救了,果然是胸大无脑。”
“谢谢啊。”晚好含糊不清地回应,接着抿了抿唇,忽然欲言又止地小声说,“他会在陵城待一段时间……”
石晓静多聪明啊,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晚好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很快又皱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苹果:“你是不是又去超市里买进口水果了,我说,超市里比市场上贵好几块呢,其实也未必就好——”
话题转的太快,石晓静还是忍无可忍地把苹果塞她嘴里,狠狠磨牙道:“又没花你的钱!”
晚好无辜地眨了眨眼:“那也是钱啊。”
“……”视钱如命的钱罐子!
即使过去了四年之久,石晓静依旧无法适应姜晚好的改变。晚好的家世其实谈不上太光彩,她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富家女,父亲姜远山是半路发家,说的通俗点,就是暴发户。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圈子里有个不怎么好听的外号:暴发户的女儿。
可不管那些人如何看不上姜家的名声,却个个都羡慕姜家直线上升的身家数字。所以可想而知,姜晚好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几乎是被姜远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当四年前那场变故发生的时候,作为目击者的石晓静一度觉得这丫头会撑不下去,没想到她反而笑着安慰她:“我还这么年轻,有什么好怕的。”
这就是姜晚好,看似傻乎乎没什么主见,其实心里活得比谁都明白。要说这辈子唯一糊涂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追求唐启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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