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茜和所有人一样,不敢抬头看斩魂使,听了他的话,十指互相拧在一起,艰难地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听说过那是个老物件,能显灵……当时她突发脑出血,我在学校,也没有人看见,等人们发现,都已经延误了抢救,我、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那时候我奶奶不单是簍-u,n疑活在一起,我父母嫌我多余,是她把我带大,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相依为命是什么滋味,你们懂么?我连哭也哭不出来,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没了,她怎么会死呢……人怎么会死呢??/p>
“于是你找到了轮回晷。”赵云澜说。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相信这种东西,但它真的给了我回应……”李茜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目光,嘴里喃喃地说,“我怕什么呢?我还那么年轻,说不定能活到一百岁,就算分给她五十岁,我都能活到退休了,我一辈子还剩下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给她?如果凡人不该碰阴间的东西,它为什么在刚好在那里?为什么要回应我的愿望?”
19、第十九章 轮回晷 十八 ...
这问题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斩魂使却开了口。
他说:“那是因为当时你是不顾一切,真的想让她活过来,有时候……只要人的意念足够强烈,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可哪怕你心里有再大的执念,也并不能证明它就是对的。”
李茜的眼圈红了,她很快倔强地看向别的地方,好像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委屈也见不得人似的。
过了一会,她声音沉闷地说:“对啊,我就只是个凡人,不管生活强加给我什么东西——唯一的亲人突然离世,只剩下讨厌我的父母,徒劳而没有人承认的努力,每年都要费尽心思去弄的学费,以及这样的努力了,在龙城却连个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在别人眼里,一定很可怜吧?这些我都要一一承受,这么看来,我确实不该让我奶奶活过来,也许我该跟她一起去死。”
赵云澜平静地看着她,并不打断。
李茜冷笑了一声:“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乌龟,在地上艰难缓慢地爬,一个人经过,轻轻踢一脚,我就四脚朝天了,然后他看着我痛苦地挣扎,最后用了吃奶的力气翻过身来,再轻轻一脚,方才所有的努力就又白费了,是不是很好笑?”
这个女孩身上有无法言喻的愤懑和不满,即使她看起来已经拼命克制过了。
郭长城脸上有些发烧,他觉得自己既不聪明也不努力,一直都浑浑噩噩,却不劳而获地得到了一份工作,于是他站起来,吭吭哧哧地带着一点讨好说:“我……我给你倒杯水吧。”
李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理他。
赵云澜问:“轮回晷给了你回应,你奶奶被抢救回来了,但是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是你在照顾她吗?”
“还能有谁,”李茜面无表情地说,“我父母肯把她接回来,已经是为了面子做了天大的牺牲了。”
赵云澜点点头:“你要读书,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照顾老人,日子过得很辛苦吧?”
直到这时,林静终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的上司一眼,他本以为,赵云澜进门的时候打手势让他配合,是因为李茜在饿死鬼那件案子上说了谎,打算从这小女孩身上诈出点内情来,然而问询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林静却已经摸不准赵云澜到底想知道什么了。
这话题怎么拐了那么远?
可是斩魂使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林静也不好多嘴,只好满腹狐疑地坐在一边听着。
郭长城屁颠屁颠地倒了一杯不凉不热的温水,递给李茜,女孩接了过来,却没有道谢,只是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眉毛,目光盯着杯子,她看起来镇定,捧在手里的水的水面却一直在颤动。
“她每天凌晨四点半起来,总想给我做早饭,后来人越来越糊涂,有一次煮的牛奶溢出来了,她也不知道,把火浇灭了,差点煤气泄漏,之后就不敢让她弄了。但是说她也不管用,头天说了,第二天还是要去做,我只好也四点半起来,把早饭做好。我白天不在,有时候上课,有时候帮导师做项目,有时候要做实习,不管去哪,中午都要坐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公交赶回去,给她做午饭,给她倒好热水让她吃药,来不及吃饭,再一路狂奔地往回赶。”李茜说,“晚上回去,我要安顿好她才可以看一会书,效率不高,她年纪大了,总是不分场合地要拉人说话,我会经常被她打断,等她睡下,大概十点左右,我才可以开始做一些外面接的翻译的活,一般要到十二点钟以后,有时候实在困得受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辛苦?”她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透出说不出的疲惫,好像连说话都已经给她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然后她飞快地苦笑了一下,低头喝了口水,掩饰住表情,冷淡地说,“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别浪费时间了,关于案件,还有什么想问的,快点问吧。”
赵云澜的手指轻轻地点着卷宗:“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你奶奶过世以后,你的日子轻松多了吧?”
李茜飞快地抬起眼,盯着他口气不善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澜不为所动地回视着她:“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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