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都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漂白过的纸,一点儿血色也不见。下了出租车,她踉跄地跑进人进人出的医院,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那儿狂奔。
“刚刚送来出车祸那人,啧啧,伤得太严重了,满身的血,真是太恐怖了!”
“可不是么!听说是追尾,那车啊,直接被撞得跟个蜂窟窿似的,看来那人,凶多吉少啊!”
“唉,这么年轻就碰上这样的事儿!命啊!”
……
护士站前说闲话的俩护士又说了些什么,何子都没法再听清。她只觉她的胸膛被“凶多吉少”这四字一寸寸地刺透洞穿,疼痛在刹那间爆炸,又化成粗大的链条锁紧了她的喉咙,呐喊声完全被阻塞在胸中,耳朵一直不停嗡嗡鸣叫着,连骨子里都发痛发软。
怎么会?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怎么会呢?……
“不!不!不要!不要这样!……”
医院走廊里,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侧眼看着蜷在一边不停发颤的一个女人,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脸,只是听得从那颗埋在双臂间的脑袋下传来一阵阵呜咽的声儿。等到后来,这阵呜咽声儿越来越响,越来越颤,直至变成发自内心的撕扯。
“小、小姐,你还好吗?”一名护士走过来。
何子都哭得愈来愈厉害。没有人制止得住她。她太痛了。也许再也不会有人能在她哭的时候把她拥进怀里了,单单只是这一个“也许”,她的那颗心仿佛就在被千万只蚂蚁噬咬。她已经痛到麻木了。
“痛……”
“痛?小姐,你哪里痛?”
何子都慢慢抬起头,满面的水渍狰狞地爬在她的脸上。她无神地盯着担心询问她的护士,动了动嘴唇重复:“痛,痛啊!”
护士见她这副模样,又看了看围在周边指指点点的人群,有点儿不知所措起来。
“痛!好痛!真的好痛!”
说完这话,何子都噙满泪的眼眶一闭,泪珠滚落。喉间的声带摩擦,呜呜地发出音,像那幽静山涧里吹过的风声。
“小姐,你到底哪儿痛啊?要不要看医生?”
“啊——”神经刹那间崩裂。
“小姐!小姐!——医生!医生!这儿有人晕倒了!”
何子都睁开眼,头疼得像要裂开,嘴里的干燥把上下嘴唇的皮粘得紧紧的,她不由地皱起了眉,扯开嘴唇努力发了一个字的音。
“水……水……”
“子都,醒了?水?哦好好,我这就去倒!”
何子都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回应,心上不禁一暖,想起很久以前外婆对她说过的话,人最脆弱同时也是最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就是在生病之时,就像几个月前她发烧时一心一意照顾她的那个男人,把她那颗冷掉的心又给捂热。何子都想到这里,嘴角开始向上扬起。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在她身边的,再也不会是他。
清冽的水沾湿何子都有点起皮的嘴唇,顺着她干燥的喉部缓缓淌下,淌着淌着,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子都,怎么哭了?”
任由旁边的人替她擦拭嘴角的水渍和流下的泪,何子都只是说了一声“谢谢”,便躺下闭上眼睛,缩回她自己的世界。
叶奕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的担心又加了一层。这几天他一直在犹豫是否该主动找她,说清楚一些埋在他心底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今早他终于下定决心打了电话给她,却收到她晕倒在医院的消息,当下就把他慌得把手边所有的工作推掉,急急忙忙地往医院赶去。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实在太惹人怜,惨白的脸,紧蹙的眉,干涸的嘴,还有不时的呓语,等他走近些才听清楚,她嘴里絮絮的,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字,尘。
“子都,是在找尘吗?”
何子都猛地一睁眼,怔怔地盯着叶奕阳,似在努力咀嚼他刚刚说的话。
“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在找尘啊?”
“尘?”何子都呆愣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哂笑,笑里透着悲凉,“找不到了,永远,也找不到了……”
“找不到?”叶奕阳一脸疑惑。
“叶大哥,我身体没事,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想,再去看一眼尘。”
“你要去看尘?可是,尘不就在……”
“小都!你终于醒了!”
叶奕阳的话没有说完,病房门口冲进来一个人,一颠一颠地跑到何子都的身边,惊喜地喊着她的名字。
何子都以为自己已经魔怔,出现了幻觉,可是眼却控制不住往声源看去,心也跟着手一起颤抖起来,最后连同整个身子,一起地震山摇。
是他,真的是他。
她以为他已经离她而去,她以为她再也没法感受到他的温度,她以为他和她之间永远只剩下解不开的愁和心坎,她以为……
“尘?真的是你?”何子都用力坐起身,抓起摸着她脸的手,放在心口又揉又捏,眼里含满两团泪,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池尘的名。
“小都,我在呢!你晕倒真的把我吓到了!”池尘把抖着身子抽泣的女人搂紧在怀里,用手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在呢!我在呢!我正抱着你呢!是不是?”语气里满是柔意。
一旁的叶奕阳见此情此景,只觉心上作痛。可感情这件事,终究要看双方的你情我愿,不可强求的。他定定心神,抬眼再看了眼相拥的两人,便出了病房并且带上了门,往早上给何子都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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