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回过身来恭敬道:“回殿下,陛下现在毓灵斋.”
“毓灵斋”元澈心下便了然几分,不再多言.三殿过后便是内宫,入眼正是碧波荡漾的太液池.
未央宫在北,元澈便随着小宦官匆匆而行,沿着池边的回廊,正行到清思亭时,元澈瞧见兰妃正引着两个美妇人迎面而来.
兰妃其人正如其名,气质好似空谷幽兰,当年待字闺中时,曾引得帝都宦家子弟为之痴狂,求亲之人踏破门槛,却未曾有人抱得美人归,年十七而入宫为美人,终为德妃,昭昇帝爱她的幽雅,便命为兰妃.
她位至夫人,是元馨的生母,亦曾抚养了元澈,自是尊贵非常,皇帝虽宠爱钟贵妃,可也不曾慢待于她.
元澈对兰妃行了个欠身礼,道:“元澈拜见兰妃娘娘.”
“澈儿快起.”兰妃上前一步,将元澈扶起,软声问道:“澈儿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元澈回道:“阿姨玉体安泰否”
兰妃微不可察地轻蹙蛾眉,却答道:“自是一切安好,只是对你挂念的紧.”目光中流露出慈爱,“若是得空,便入宫来探望本宫.”
“孩儿谨记.”
二人寒暄一番,兰妃便将身后两位美妇人唤至左右,对元澈道,指着其中的黄衣女子道:“这是李美人.”又指着另一红衣女子道:“这是叶才人.”
元澈便对着两人一一颔首,“见过李美人,叶才人.”二人都不过桃李年华,生的水嫩娇柔,丰腴圆润,正是昭昇帝爱的样子.
元澈这才想起,这两位正是新选入宫的,他出宫已满两年,平日里亦鲜少入宫,认不得也是寻常,因此看了一眼,便不放在心上了.
可那李美人和叶才人入宫才不过一月,从前只听闻十四皇子貌胜好女,今日一见,这沉鱼落雁的样貌,竟真真令女子也要羞愧掩面了.
方才元澈双眸含笑,颔首行礼,顿时叫这两人心头一阵小鹿乱跳.昭昇帝虽是英俊威武,可那也是十数年前的事了,如今皇帝又是专宠钟贵妃,她二人便是连皇袍的角儿都不曾见过的.可看看这些皇子,俊美如十四皇子,英武似三皇子,fēng_liú如八皇子,多才似二皇子,个个人中龙凤,若能攀上一个,待将来昭昇帝驾崩西去,这一等妃嫔宫妇便不用随之剃发出家,岂不是比如今强甚!
李美人生的美艳,却没有权势通天的母家,她不过一介县令之女,甚至不是嫡出,在宫中好比无根的浮萍,指不定哪天便做了谁的替罪羊,或者惹了钟贵妃的眼,无声无息的消失.
她地位微贱,三皇子或许能看得上她,却必不会真心相待,早便听说十四皇子出身微贱,便有心结识,今儿见了十四皇子,方才觉得浮生有了一丝微芒.
元澈同兰妃告别,正同李美人别过时,却见她一双丹凤眼里不再是痴迷的神色,倒是多了几分算计和决心.不由得留意一番.但步伐却不曾迟疑.
那种眼神元澈绝不陌生的,那是生于卑贱的人特有的目光,坚定而阴狠,为达目的无所不为.无论表面是如何光鲜,这种气质始终是掩不住的.
元澈不由得留意,此人或可留作他日之用.
元澈行至毓灵斋时,元直正在门外等候.元澈上前恭敬地唤了一声:“阿翁.”----元直是昭昇帝心腹,权势滔天,一些公主皇子都要尊称他为“阿翁”的,元澈自然在此中.
元直见了元澈,不慌不忙地甩了甩拂尘,颔首道:“老奴见过殿下.陛下在斋中练字已是一个时辰,正是焦渴的时候”说完便招招手,让一旁等候的宫女上前,对元澈道:“这盏雪梨酸梅老奴已差人热过,殿下端去给陛下吧.陛下的训示,殿下切切牢记.”
元澈谢过元直的叮嘱,接过雪梨酸梅汤,推门而入.
昭昇帝果然是在练字,元澈在案前三尺止步,行叩拜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嗯.”昭昇帝落了最后一笔,方懒懒抬手,道“平身罢.”
元澈起身,恭敬地上前,将雪梨酸梅盏放在皇帝手边,昭昇帝目光仍对着案上的字,顺手拿过茶盏呡了一口,并不提钟年的事,只对一边的元澈道:“你看这字如何”
他依言仔细一瞧,昭昇帝正是用行楷抄的《石碏谏宠州吁》一篇.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
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
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
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昭昇帝本意哪里是要他评论字写得如何,元澈是何等灵透的人,自是一点就透,却只是低眉回道:“父皇落笔稳健,笔势连贯,气象浑厚,自是写得极好的.”
“唔……朕倒是觉得还欠了一些.”昭昇帝搁下笔,径自到一边的榻上歇息,方才问道:“钟年一案办的如何了”
“回父皇,儿臣已查阅过案卷,人、物二证均是属实的。”元澈见昭昇帝只是喝茶,不曾抬眼,便知他并不在意.便接道:“钟年□□良家妇女,遣丁烧人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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