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华思及顾偃平时所为,摇了摇头,“他从来不曾顾过我,任我为所欲为,大概便是世人所谓‘百般疼宠’的意思吧。”
“我不认为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秦流烟暗暗心惊,他只听说顾偃待他儿子极好,却不料是这个好法。
“我只听说你爹娘恩爱,便道他想是极宠你……”微微摇头,手指摩挲着酒杯,“难怪你在顾家呆不住。”
“他太能装。”顾璟华声音恶狠狠的,“我娘是个傻女人,从来就没怀疑过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武功多高他就多能装。”
“果然你像你娘,傻得可爱。”秦流烟微微一笑,揉了揉顾璟华的发,后者不厌其烦地甩他的手。“你有没有想过,段非烟和你爹是一种货色?”
一听到段非烟这个名字,顾璟华又火了,但秦流烟没有给他发火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冷静一点……顾公子,你自己也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若我那日没有那般告诉你真相,你可会相信一些?”
顾璟华愣了一愣,立刻摇了摇头。
“抱歉。”秦流烟缓缓地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将目光移回了千花场中央,“我没有想到……你对她的感情,可以、这么深。”最后几个字,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分外骇人。
地穴(一)
久握着的手突然就这么松开了,竟然有一些不适应,顾璟华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
他突然发现自己只要一遇到这个男人,就什么也没有了,本来满腔的悲痛与恨意,在对上那双眼眸以后,不知不觉间就化为无形,仿佛对方才是自己生命的全部,只想与他闹闹别扭,然后沉浸在他无尽又无偿的宠溺里而无法自拔。
他只有逼自己想起段非烟命丧的那一刻才能把持住自己不溺死在秦流烟的目光里,想到这里,顾璟华懊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自问,顾璟华啊顾璟华,你的愤怒,你为妻子报仇的决心,你立下毒誓时的果断决然到哪里去了?
我顾璟华一个七尺男儿,为何会被一个男人满足得优柔寡断,愚昧无能呢?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终是不想再考虑这些东西,也不再看身旁的男人,而把目光移向场地中央。
千花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虾兵蟹将早已知难而退,而今场上剩下的,已然不是一般人物。
崆峒派一名弟子使六阳掌,宽袖上下纷飞,招招劈向要害,疏而不漏,长袍如流云,浑圆周密,将整个人笼罩得密不透风,竟然完全没有破绽。
与他对阵那个使板斧的大汉,没能应付几招便败下阵来,那崆峒弟子笑容诡谲,见他欲逃回阵地,立刻提气,疾行而至,那大汉尚未察觉,他便已经一掌轻飘飘地打在了他的天灵盖上,登时毙命。
全场哗然。
千花会上的确规定可以见血分胜负,但在已经全面压制对方的情况下还要硬行杀人的行为却是极为罕见的。
崆峒弟子笑了笑站在场中央,目光如炬,停留在那件翡翠鲛绡上,清了清嗓子喊到:“崆峒派宋良城,今日对翡翠鲛绡势在必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全场吵得惊人,纷纷对崆峒派行为不齿,却又敢怒不敢为。顾璟华环顾四周,秦流烟依旧淡定的自斟自饮,秦城一干人俱是满脸不屑,顾偃面容如初,彬彬有礼,儒雅翩翩,似乎根本没有把千花会放在心上。
顾璟华突然十分想念商祈,心道若是商祈在一定会给他分析局面,告诉他这崆峒派宋良城是个甚么人物。
似乎是心有灵犀的,秦流烟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道:“崆峒派本是名门正派,一直扬言为武林白道效力,不过最近行径有些不大对,江湖人都道是被魔教所收买。”
顾璟华点了点头,江湖纷争他本就懒得涉足,却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还以为江湖上除了秦城就没有什么魔教了。”
“秦城从不涉足中原武林,这次除外,”秦流烟轻轻一笑,又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在场知道秦城的,只有我的人,你爹,你我和韩无封。”
“那你们是以陆楼主婆家的身份坐在这里的么?”顾璟华话里带了些嘲讽意味,“果然我坐错地方了。”
秦流烟嘴角的笑意加深:“璟华,你吃味儿了。”瞬间方才的隔阂消失于无形,缠人的手掌再一次覆住了顾璟华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动作是说不清的温柔。
顾璟华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种奇异的忘乎所以的感觉,又来了。
一旁的季涧尘见他们城主正动情,抬头看了看场上又杀了一名弟子的宋良城,心里愧疚,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唤了声“城主”,这才把秦流烟的目光喊回了场上。
秦流烟看了宋良城一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冲季涧尘点了点头,后者挑了挑眉,似乎是不解。
“杀掉吧。”秦流烟没有看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声音低沉动人。
季涧尘这才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谦谦有礼地道:“含沙阁季涧尘,领教阁下的六阳掌。”
“嗯?”宋良城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秦城也会看上翡翠鲛绡这种东西。”说罢便戏谑得望了秦流烟一眼。
秦流烟眸色一敛,难得正眼望了望宋良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顾璟华心里好笑,刚才还说没什么人知道秦城,这会儿一下子就穿帮了,忽然身旁之人轻轻地扣了扣桌面。
季涧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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