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点了下头,道:“你是?”因刚醒来,她的声音听起来便有些低哑。
女子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简洁道:“我是御前侍奉的侍女,名作子衿。已退热了,那就好。”她收回了手,很是亲和地笑了笑:“最要紧的便是你背上的伤了,幸而未伤及筋髓,养上几月也就好了。”
裴昭感激地道了谢。陛下既派了她来,必有话要传,她便不再开口,等着子衿说话。这也是最为稳妥的做法,她眼下对自己所处的情势半分不解。
子衿果如裴昭所料,退开一些,在坐榻上跪坐下来,语调不急不缓,却又不失关切地说道:“大人蒙冤之事,陛下已令人彻查,太医署中有如此勾心斗角,乃至害人性命之事,陛下万分惊怒,已罢免了医监之职,想必不需多久便能还你清白了。”
太医署?裴昭皱了下眉,她欲知道得更详细一些,便引着子衿说下去:“那害我之人是何人?”
子衿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都如此明显了还不知么?那人已将她打了三十脊杖,若非她命大,恐怕早已入了黄泉。难怪人人皆道薄太医醉心医药,心思纯良。她解释得很是详尽:“是廖太医害了你,早前他设计你煎错了一罐药,又买通了医监与你定罪,先打了你三十脊杖。他如此费心构陷,是因新缺的医正之位,廖太医本以为自己医术高明,有望升任,不想你的本事更为精湛,他恨你挡他道路,便欲除你后快。”
原来是权势倾轧,不论地处何处,但凡有人,便要争先,薄暮笙是无意之间卷进去了。裴昭渐渐明白,那薄暮笙必是经不住刑死了,而她幸运地占了这具身体。
这叫什么?借尸还魂?
她记得《阅微草堂笔记》中有载,通州钱氏女卒而复苏,呼曰:“此何地?吾缘何在此?”家人与镜,钱氏照而大恸:“此人非我!我非此人!”
现在,她就如那钱氏,由裴昭变作了薄暮笙。
死都死过了,她对自己如此匪夷所思的奇遇并无惊恐,只是……此等荒诞之事,若是为人所知,怕是要将她做妖孽缚起一把火烧了吧?
她曾是裴昭的事怕是要永远埋葬在心底了,眼下最为要紧的便是要打听安国公府的情势如何,母亲还安好么?哥哥可回来了?还有外祖父与舅舅们,他们可发现她已不在人世,可看透了父亲的真实面目。
☆、第三章
子衿将事情始末说明后,便欲走了。走前,子衿微含笑意,安慰道:“陛下即位三年,行事果断,赏罚分明,此次既已查明大人受了委屈,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这般说法本是欲定暮笙之心,好让她安安心心地养伤。然而这话落入暮笙的耳中,却不啻为惊雷。
她死之时,分明方延平元年,陛下是去岁之秋登基的,临朝不过半年,落到子衿的口中,竟是即位三年。暮笙惊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子衿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延平三年四月初十。”说到此处,她忽想到薄太医先前是昏迷的,恍然以为她是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便周到地添了一句:“大人昏迷了七个时辰。”
暮笙的脸色倏然惨白,她死了两年了,竟已过去两年了!两年时间,能发生多少大事?她慌忙望向子衿,本欲问她如今安国公府是怎么一个情形,微微启开朱唇,对上子衿眼底那一抹精明的探究之色,暮笙及时地打住了话头,牵出一抹浅浅的笑,客气道:“多谢姑娘告知。”
子衿微微一笑,起身福了一礼:“便不打扰大人休养了。”
暮笙艰难地撑起了一些,歉然道:“卧伤在床,不好相送了,容我失礼,姑娘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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