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被人服侍,感觉再好不过了。”
柳惠生也不禁扬起嘴角,“萧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说笑。”
这一路走得并不安稳,我的脚有不便,完全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几乎挂在柳惠生的肩上。而柳惠生说到底也只是一名书生,力气自然比不过习武之人,同时他还要顾及我的伤势,动作也就格外小心,费力。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他已是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额头处的发丝浸满汗液,一颗脸蛋几乎憋成通红色,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中途我们休息过很多次,却均未遇到前来寻找我们的易雄天。我想过让柳惠生先回去,稍后再来接我,可他不肯,硬撑着一口气,再慢,也要把我拖回去。待磨到易家庄时,已近天明,公鸡嘹亮的鸣声划破苍穹,一抹红霞自天边缓缓晕开。
此时,柳惠生已成虚脱状态,眼神涣散,嘴唇发紫,胸膛前一片潮湿,素白的长袍也已变得面目全非,混满了汗渍,血渍还有泥渍。见管家开了门,他也不管自己,直接让人为我请了大夫。直到大夫替我看完伤势,他都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去。
心中有种无法言语的感动,柳惠生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啊,虽然曾经我并不打算与他深交,但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一名君子,拔刀相助,仗义救人,身处江湖,能遇见真心待你好之人,当真不易,或许,他值得深交。见他一宿未眠,此时仍打算留下来照看我,我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忙坐起身子道:“柳公子,今日要好好谢谢你才是,我已无大碍,你还是快去歇息吧。”
“不碍事。大夫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内服之药我已让侍者去熬了,但这外敷之药,萧兄恐怕要先清理清理身子才可使用吧。……既然你行动不便,我自然要留下来帮你。”
虽说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可害羞的,但是白幻寅就站在一旁,我怎敢对你“坦诚相见”?我连忙婉言拒绝道:“柳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好了很多,这些事能自理,不必劳烦你了。你都忙了一夜,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对了,不知现在遗风可好些了?”
柳惠生笑容一收,冷哼一声,“他好得很,绒雪照顾的可谓细心周到,我看他巴不得再昏迷几天呢。既然你都说无事,那我就先行离去了,若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是。”说着柳惠生打了一个呵欠,捶捶后背,缓步走出房门。
我一愣,方才柳惠生的态度算什么?柳遗风伤势有所好转,他应该开心才是,我怎会觉得有股莫名的怒火?我摇摇脑袋,他们兄弟果然让人看不透。我跛脚移动到浴桶前,伸头往里一看,不由得感慨柳惠生的贴心,竟连热水都准备好了。
正打算除去身上的衣物,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的白幻寅,我连忙收住手中的动作,道:“你怎会在这里?”与白幻寅在一起后,我们几乎形影不离,但每逢我沐浴更衣之时,不用说,他也会很自觉地回避。在别人的注视下洗澡,任谁都不会洗得自在,即便是心爱之人也一样。况且我赤身裸/体,他却衣冠整齐,搞得我就像求/欢似的。
他靠近了些,道:“辰儿,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生命力强得很,不会因为洗澡而昏厥的,你站在这儿,反而会让我……让我……总之,哪凉快哪待着去。”我一扬手,指了指门外。
他轻轻一笑,“原来辰儿是怕羞。”
“老子才不怕!”一瞬间血气飙升,我红着脸叫道。
“是,没有。大概是这水气蒸红了你的脸蛋吧。”白幻寅眼中的笑意又深了些,看得我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你快出去吧,再耽误会儿水都该凉了。”
白幻寅收起笑容,正色道:“辰儿,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让步的。”
依白幻寅的性子,他说了不会让步,就意味着再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特别扭地看着他,不愿意。他扬扬下颚,示意我快去沐浴。我心中喊苦,这架势怎么像你让我脱,我必须脱,你在一旁静心观赏,哪里有担心之意?
我一咬牙,又说了句特欠抽的话,“你留在这也没什么作用,帮不了忙的。”反倒影响我的心情,害我心脏一直砰砰乱跳的。
白幻寅的神色顿时黯淡了几分,半晌道:“我本就不打算帮忙,只是看着你,寻个安心罢了。”他居然耍无赖!这分明是我的专长,他居然偷师!
我败下阵来,一时无话可说,只能磨磨蹭蹭地扯着衣物。烧糊的布料紧贴皮肤,轻轻一扯,就刺痛我每条神经,牵扯我所有的痛觉。我不禁倒吸口凉气,龇着牙,又放缓些手中的动作,一寸一寸揭开焦灼的衣物,疼痛依旧不减,反而随着不间断的刺激更加令人难耐。我心一横,索性猛地撕开衣服,钻心的疼痛让我不禁蜷缩起身子,刚止住的血再次泛滥。
我找了些纱布捂住伤口,点了血道,止住不停向外流淌的腥红血液。我蹲在桶边喘着粗气,良久,情况稍有好转,我才慢慢地爬进浴桶。温水漫过伤口,无尽的疼痛瞬间侵占了我的大脑,我也再没心思去关心白幻寅是否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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