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汉人的饭,我吃不惯。"红鹫脆生生地说着,将篙子一点就荡开去。楚桓急了,再顾不得风度,在岸边一路追着:"姑娘,姑娘,夜来是我的错--"
接着楚桓又说:"因姑娘一开口便认为他是女子,我怕纠正过后反而让姑娘不开心,才顺着姑娘的口气往上说,并不是故意要哄骗姑娘。得罪之处还望姑娘饶恕,若姑娘还是不开心,我听凭发落,只求姑娘不要责怪在他身上。"
世子说的倒算实情,更兼语气诚恳,红鹫这才将竹筏停下来,咯咯笑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你真能娶男人做老婆--不必着急,我自会和你去看看那个小阿弟。"
与楚桓离筏上岸,红鹫随他来到悦来客栈前。这客栈隶属于经营范围横贯所有武侠/情侠/仙侠世界的第一号酒店连锁集团,但在木樨镇上的分号,还是很入乡随俗地做成了干栏式样。唯有高高悬在檐下的羊角大灯,显示着并非越人所开。
温良玉就住在悦来客栈二楼,左康与阿箐守着他。银铃挂在床头,就算是在昏睡中,温良玉的眼珠仍在眼皮下转个不停。显然他睡得极不安稳,也可知红鹫之前在他身上所下的药药性之强。
细细端详了他好久,红鹫才往温良玉额上一抚。温良玉像是舒了一口气,这才彻底睡熟了。
"先让他再休息一两日。"红鹫取过银铃依旧佩在腰上:"我们再去桃花坞。"
路上楚桓除了赔礼,也低声下气地向红鹫提出带温良玉去桃花坞的请求,她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听了红鹫这话左康微微皱眉,但碍于楚桓一副主人姿态,只能站在角落里不做回答。
入夜,木樨镇被沉沉暮色笼罩,偶尔只闻一两声犬吠。温良玉房中一片昏暗,只有客栈檐下的羊角大灯照进来缕缕微光。子时过后,忽有一个人影从窗子潜了进来。它的身子很轻,扑到温良玉床边时就像一只硕大的蛾子。掏出一只小小的纱囊,萤火虫的幽光映亮了温良玉的脸。
拿着纱囊的正是红鹫,她神情冰冷地看着温良玉,如同打量一棵待收的白菜,或是待宰的羊。端详了片刻,越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又不甘心地从袖中滑出一条小蛇来。小小花虫顺着温良玉的额头一直爬入他的衣襟,良久沙沙爬出来,盘到主人指上。
丝丝冲红鹫吐着信子,越女看着这条小蛇终于彻底放弃了。但她旋即俯下身子来在温良玉颊上一拧,悄声笑道:"那就再留你一段时间吧,小阿弟。"
她站起身子来推开窗子,搂住客栈的干栏一路下溜,轻轻松松就滑到了地面去。正待要走,红鹫突然颈后一凉,不用回头就知道有剑正指着自己,并且精确地将力道控制在皮肉将破未破之间。
"啊呀呀,没想到被雁儿啄了眼。"她竟没有惊诧,只是依旧笑吟吟地说。
背后的人沉着声音问她:"你来做什么?"
红鹫一听就知是楚桓身边那个冷面侍卫,笑道:"受你家主人的托,来看看那个小阿弟的病症。"
"来看病症,用得着乘夜晚,用得着用蛇么?"左康不依不饶。
嗤的一声:"你觉得我大白天的用蛇,你家主人肯么?"
左康想想也对,虽然依旧指着红鹫,剑尖上却力度一轻。红鹫敏锐地感觉到了,往前一跳闪开,揉着颈后笑道:"多谢多谢--算你放过我一次,我不会再这样来看他的。"
她像是没有生气,左康却不敢掉以轻心。剑握在手中,左康迟疑地问她:"他究竟怎样了?"
"你家主人也是这样,关关切切地一心只问我那个毒--你们管它叫桃花殒--该怎么解。"红鹫啧啧摇头:"若想让他脱离苦海,法子其实简单得很。只需找把刀子……"
越女笑吟吟地在胸前一比:"从他这里划开,万事大吉。"
乍听这话,左康心中一凛,身子又一次绷紧了。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可化尘--一了百了,岂不是最干净最利落的法子?"红鹫话音中仍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慢慢往后退着,如同她突然出现的那样,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里。
听到她这番话,左康倒愣了愣,良久还剑入鞘,依旧回悦来客栈去了。
他隐隐想起了以前玉公子说过的什么,顺着这条线渐渐勾画,却始终无法还原。终于左康来到温良玉房中。楚桓已在隔壁安歇了,侍琴伏在温良玉的病榻边,呼呼睡得正香。
四下无人,左康终于放下了白天死板的样子来。他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着躺在上面的人。这人的眼,这人的眉,这人的鼻子,这人的双颊,依旧是那样的姣好精细,即便病态恹恹,丝毫不减其美。左康想起他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
不知不觉,左康朝温良玉凑得更近了。他的睫毛很长,纤密如同羽扇,在苍白的面颊投下淡淡阴影。看着他血色淡薄的唇,左康将侍琴的睡穴一点,就朝温良玉俯下身去。
可就在他触上去的一瞬,忽听被下轻微的咔的一声,显然有机簧扣动。在心中叫声不好,左康还来不及躲开就被一枚细针射中肩膀,半身一麻砰地就倒下去。
轻轻的笑声响起,一直做昏睡状的温美人撑着身子坐起来,好整以暇地一笑:"可算把你逮着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假面下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与第二位小受候选人的直接见面。
艾玛突然发现我写的到目前算是——弱攻强受?
好诡异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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