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得上话的,倒没有谁乱开口。反是某些见识浅薄、不知死活、一心贪求上进的奴仆,因为多日来的清净,忘了先前他们黄石藏大管家的下场,也不看看地儿,直接很应景地发出窃窃嘲笑。他们自以为距离得远,也声音低,逍遥阁中的墨云书是必然不会听到的,便越发肆无忌惮。
竟有人说:“瞧他也配挑人?哼,委屈那两个小哥了。”
另有人接口:“就是,他自己就是个和我们一样的阿猫阿狗而已,假清高,贱脾性,哪能和咱们闲少爷相提并论?简直一个地下臭水一个天上银河啊……”
墨恒心动冷漠杀机,面不红心不跳,眼眸一转,看了眼刚收的吴刚和夜图。这两人正是十人中,刚刚晋升炼气中阶的人之二。他们也都听到了远处两个奴仆对墨恒的诋毁,当即脸色难看,抬眼去看墨恒的反应。
“岂不闻主辱臣死?区区奴才不过蝼蚁,你们若是等着让我动手,还要你们何用?”
墨恒温雅得仿佛这辈子从未生过气,说出的话却让在场以及周围众人微微一惊,蓦地想起黄石藏的下场。多少年了,黄石藏一直威风八面,可转眼一得瑟,就栽在了这个不受宠的恒少爷手上!
吴刚和夜图刚刚认主,又在逍遥阁前,简直看到炼体修身功法摆在面前,怎敢露出半点怯懦?瞬间都目露凶光,如电穿梭般从过去击杀两个奴才。
那两个骂人的人没成想自己那么小声都被听到,骇得瑟瑟发抖,匆忙看向墨问闲,嘶声道:“闲少爷,救我们……”
“扑通!”“扑通!”
眨眼之间,几乎同时,两具尸体栽倒在地。
在墨府,人命太不值钱了。但杀人的却是墨问闲,吴刚和夜图刚刚来到还没来得及出手。
“墨府是父亲的墨府,墨恒弟弟是父亲的骨肉,尔等卑贱野狗般的奴才,也敢出言不逊?”
墨问闲俊美华贵,眼角阴沉,不屑地瞥了眼周围心惊胆寒的奴仆,不知话说给谁听的,“前一阵子,黄石藏仗着我母亲慈悲,胆敢狐假虎威,行那恶奴欺主之事,现在瘫死床上就是他应得的下场!可恨不知情者,还以为,是我指使了他,哼!他也配?”
逍遥阁主楼,俞夫人俞晞慧揶揄地瞧了白夫人一眼。白香笑容盈盈,实则对儿子暗皱眉头。
外门前面,墨恒根本没把远处两个该死之人放在心上,也没理睬吴刚和夜图惭愧的模样。亲眼看到这些的人,眼见他淡雅如旧,从容俊逸,无不心惊,暗道恐怕这才是个真厉害的。
原本十个少年中,没被选中的八人微带黯然,规规矩矩地向墨恒行了礼,依次退后几步。墨恒还没走,他们不能先行退去。或许在别处他们可以不对墨恒维持礼数,但现在是逍遥阁前,连墨问闲都收敛了飞扬跋扈性情的!
接下来就要选择炉鼎了。
剩余的五个貌美少女不胜娇羞,看着墨恒仪神隽秀,颀挺温雅,个个芳心如兔乱跳,偏又个个不太情愿被选中。一方面是爱慕儿郎好颜色;另一方面是担忧墨恒不受宠,实力低。她们身为炉鼎,以后的修为,靠的可就是主子了,墨恒尚未得传《逍遥道法》,她们早就得知。
“你们不必惊慌。”墨恒看她们一眼,温言安慰,转身向墨云书道,“父亲,孩儿请辞炉鼎一项。”
墨云书似是已经睡着,似是故作不理,想起除夕那晚墨恒对他问题的回答,才神识传音,漠不关己地问:“为何?”
墨恒在逍遥阁外门长长躬身:“孩儿惭愧,不爱红花,唯慕蓝颜。”
听者无不目瞪口呆。
虽然墨府主人墨云书本身就好这一口,甚至由此导致在墨府天师护卫的四国中上行下效,越来越盛行男风,但墨云书本人仅仅只在美人乡里偶尔探出头寻个乐子,哪有这般直白地说“我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男人”的?
因着刚刚才死了两个人,无人胆敢议论,逍遥阁前好一片寂静无声。
然而众人各怀心思的神情纠结和变幻,恰恰衬托出墨恒的从容磊落;这份坦然有礼却漠不关心的逍遥姿态,又恰恰与墨云书殊途同归,如出一辙。就在这么一瞬间,便有几个心思细腻的,不无嘲讽地想,不愧是嫡子,内里性情最是与老爷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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