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前来迎亲之人不过三百人,这迎亲马车倒也算得上精致,只是兽皮中微熏的味道扑面而来,才掀起车帘,解忧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反胃。
冯嫽注意到了解忧的难受,忽地松开了解忧,不忘细声道:“公主别怕,容嫽去去就回。”
解忧点点头,看着冯嫽走到皇城外的柳树下,折下两条柳枝,走了回来,递给了解忧,“若是觉得毛皮味道难闻,不若多嗅一嗅柳枝,至少这柳木的味道,比毛皮味道好闻多了。”
解忧红着眼眶定定看着冯嫽,再点了点头,将柳枝凑近鼻端,细细地闻了好几口,倒吸了一口气,终于踏上了马车,走入了车厢。
冯嫽紧跟着进了车厢,放下了车帘,伸手握住了解忧的手,正色道:“不必害怕,解忧。”说着,冯嫽轻轻给解忧拭去了眼角泪水,“他们迎亲带的人实在是太少,稍有变故,只怕也难护你我周全,这就是你跟我的转机。”
“变故?”解忧抓紧了冯嫽的手,不明白冯嫽话中的意思。
冯嫽微微一笑,不打算再说下去,“这一路上,我读了不少关于西域的书,当中有一个好玩的,你可想听?”
解忧点点头,“什么?”
冯嫽笑问道:“你可知道大漠之中最可怕的是什么?”
“沙暴。”解忧想了想回道。
冯嫽摇了摇头,笑道:“或许沙狼比沙暴更可怕。”
解忧表示不解,忽然车子一动,马车前行,解忧只觉得心口一紧,她知道这是迎亲队伍准备离开长安了。
冯嫽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离了玉门关,才算是离了大汉,放心,离了大汉,才能有你我离开地狱的机会。”说完,冯嫽将解忧膝上的柳条折了又折,折成了一个圈,放在了解忧的头上,“这一路上第一个要学会的便是习惯这股兽毛味儿,出了玉门关,可就再也没有柳条的味道了。”
解忧点点头,她知道嫽姐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嫽姐姐说了要带她离开这片地域,那她也要变得更坚强,若是连这兽毛味道都受不了,那大漠的风沙她又如何承受?
“还想听沙狼的故事么?”冯嫽瞧她红红的眼色终于消退了下去,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若是觉得倦了,可以小憩片刻,我安静陪你。”说完,坐在了解忧身边,拍了拍膝盖。
解忧倒在了冯嫽双膝之上,轻轻摇头,“嫽姐姐,你说故事,我听。”
冯嫽轻轻抚着解忧的鬓发,如同当初在彭城的宠溺,从十余岁起就喜欢这样温柔宠溺着解忧,早已成为了她习惯的一部分,“大漠风沙无情,大漠里的沙狼总是承受着死亡的考验。有两头狼在一次沙暴中与狼群失散了,在沙漠之中迷失了方向,本来以为这就是它们的宿命,却不想更可怕的是它们在饥肠辘辘之时又遭遇了大漠中同样饥肠辘辘的商旅。”
“人总是想活下来,他们将这两头沙狼当成了救命的食物,于是,围攻了这两头狼。”
解忧一惊,心不由得悬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一头沙狼被捉到了。”冯嫽的声音沉了三分,“不是因为它跑不了,而是它故意让自己被抓到,让自己的同伴逃离死亡。”
解忧轻叹了一句,“可惜……”
“弱肉强食,本是天地法则。”冯嫽说得坦荡,突然话音一转,问向解忧,“你若是那只跑掉的沙狼,你会回来么?”
解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冯嫽涩然一笑,道:“那只跑掉的沙狼回来了,它拼尽全力地冲回来,只为狠狠地咬住被抓那只沙狼的喉咙。”
解忧大吃一惊,马上坐了起来,“为何它要如此?”
“跟你一样,商旅也不相信这样的结果,害怕被这只沙狼伤到,松开了那只被抓的沙狼。”冯嫽握住解忧的手,说得平静,“趁着商旅们的惊愕,两头沙狼拔腿就跑,消失在了商旅们的眼前,只留下一路沁入黄沙的猩红狼血。”
“那头狼还活着么?”解忧幽幽问道。
冯嫽微微一笑,“或许活着,也或许被黄沙掩埋了。只是,若是连死都不怕了,不论是生是死,这两只狼已经算是逃离了地狱,逃脱了被人宰割的命运。”灼灼的眸光从冯嫽眸中泛出,定定落在了解忧脸上,心底暗暗道,“也算是,永远在一起了。”
解忧迎上了冯嫽的眸光,冰凉的身子只觉得温暖了起来,只是心底兀自对方才那个故事有三分余悸。
嫽姐姐,你该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做不到下手伤害你。
更何况,时至今日,天地之大,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了。
第一章.玉门
瀚海无际,穿过玉门关瞧去,零星的碧色残留在沙海之中,愈往沙海之中,就愈少,荒凉得让人心凉。
出了玉门关,解忧与大汉就算是真正离开了。
马车之上,解忧眉心深锁,即便是有冯嫽在旁,她也笑不出来。在她眼里,这片沙漠就是地狱的入口,里面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出了玉门关,过了这片沙漠,很快就到乌孙了。”翁归靡淡淡说着,心底的不情愿也越来越浓。
“大使且慢,可否容公主在玉门关小憩一日?”冯嫽掀起了车帘,示意翁归靡往车内瞧上一眼,“公主似是身子不适,再赶路,只怕会伤了身子。”
翁归靡瞧解忧面容惨白,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驿馆歇息一日吧。”说完,手中的马鞭轻轻触了一下右大将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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