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行至尾声,一众具有收获。皇帝玩到开心,也不在乎自己收获寒酸,对那些猎到猛兽的大加赏赐。虽然有臣子觐见要皇帝保养身子,奈何他谁的话都不放在耳边。果真到最后还是染了风寒,只好先行回宫。勋贵以安阳为首,也在几日内回到京城。
天气渐冷,奉天雪灾到折子才送进京,皇帝却又犯了寒疾。开始还坚持听了午朝,后来病愈发沉重,只好下旨,要张昌松总理朝政,主持各地赈灾。
便是这般,皇帝寒疾更重。这次连胡宗鲲都有些束手,太医院几乎所有伤寒科的医官都扑在医书里翻查古方,寻求保命之法。而这时候,莲贵妃严阿娇居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刘太后亲临承乾宫,对严阿娇赏了又赏,安养的嬷嬷选了十个送进承乾宫,又千叮万嘱太医院,务必办好差事。
元宵刚过,休沐的日子终于结束。
皇帝裹着厚厚的皮裘,被流风搀扶着,坐到龙椅上,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群臣跪拜,皇帝完全没什么精神,挥挥手,有气无力道:“都起来吧。荆国公,多日不见你,还是老当益壮。可是又有外地叩关?还是倭寇不顺?竟劳动了你。”
确实,张广今日上朝,就是为了看看皇帝。等看到他印堂都发着乌色,说话尾音颤抖,便知道毒已入骨。昨日他亲自去往昌平侯府,和严宽恳谈一番,将这个助力重新把在手心。毕竟,严阿娇到底怀的是不是男胎,还得等待七个月。而张广,不会再等了。
他抬着头,直视那个位子,笑道:“臣多日未曾面圣,十分想念。今日侥幸,能够面见天颜,实在是臣的福分。”
“国公不必客气。”皇帝略略坐直,喘着气道:“朕病了这许久,恰巧便是昨日,有些精神。莲妃又怀有皇室血脉,朕正想着大赦天下,不知道国公觉得如何?”
他只问了张广,礼部荀芳便不好插话。张广似笑非笑,抚着胡须,道:“这恐怕不太妥,莲妃虽为贵妃,但后嗣毕竟不是嫡出,怎能担起这般福泽。荀尚书,张丞相,不知本国公所言可虚?”
荀芳点头哈腰,“国公所言甚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若逆天而为,恐惹天怒。”
张昌松也点头附议。皇帝甚为不满,道:“朕为朕的孩子做些事,哪里有什么天意不天意?”
这时候,严宽从一旁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臣虽为莲贵妃父亲,但荀尚书所言不假。臣也不愿莲贵妃因皇上宠爱,而有违祖制。不过臣有一谏言,或可解决此事。”
皇帝当真坐直,欣喜道:“昌平侯快说,是什么办法?”
严宽看了看李仲江,拱手道:“启禀皇上,废后。”他一语惊六部,也不顾别的,继续说下去:“皇上大婚以来,皇后俱无所出,此为不贤。天下俱知,皇后化名陈瑾,于闹市中论才,更为不雅,此为无德。不贤无德,还废不得么?”
“臣也以为昌平侯所言甚是,改立严氏为后,子嗣得昌,天下具安。臣附议。”荀芳第一个跪下来,满面红光,不由得让人觉得将被立后的是他女儿。
其实按照往日里皇帝对莲贵妃的宠爱,朝臣们本以为皇帝会欣然允诺。本来起头便是皇帝要给他还未出世的孩子大赦天下,以此为由头,顺便废了刘氏,哪有什么不允的。
以这般念头,便是严宽也觉得,难处只在那些幽云军出身的武将,他倒打得一手好算盘——阿娇封了后,将来儿子即位,严氏一族荣宠不衰;若不封,舍了个女儿,他自己是开国功臣,依然位极人臣,地位只高不低。
满朝大臣开始各自为营,据理力争起来。只四人自始至终沉默以对——张昌松敏锐发觉出异常,因而垂首沉思;李仲江算出守丧时间,也觉察出什么,正在思量兵力和布防;而皇帝直直看着张广挺直站在下面,时不时咳嗽两声,却矜持着不开口。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不妥。皇上还未极冠,子嗣之事哪里急得?且皇后才名可比文姬易安,乃当今雀尾楼楼主,德行天下美传,何来失德之说?废后之事,休得再提。”今日刑部恰好是玉恒当值,他眼见支持皇后的最大助力张昌松与李仲江俱不言语,顾不得官位低微,出言声援。
可惜他只是区区给事中,赵宁冷哼一声,“不知道玉大人什么时候和皇后相交莫逆,惺惺相惜得紧啊。”玉恒毕竟谦谦君子,这时候直气得面色潮红,哪里说的出话来。
“皇上,后位与谁,当由您定夺。这些跳梁小丑何足道哉?还请皇上下旨,废去刘氏。”荀芳一撩袍子,直直跪下,咬定了废后。严宽见此,也一咬牙跟着跪下,直直跪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支持自家女儿。
满朝文武,见这两人跪了,也都跪下,或附议,或摘下乌纱反对,一时间倒安静下来。张李二人互相看了眼,也都默默跪了下来。
这朝堂上,除了皇帝和当值的太监,只有张广立着,双脚不丁不八,须发灰白,神情倨傲,目光向上看着龙椅上年轻的帝王,丝毫没有避讳。
皇帝扶着额头,似乎有些为难。一旁的流风忙上前替他揉着眉心,又把手炉里的银炭拨了拨,弄暖和了塞进皇帝衣内,捂着胸膛。
“荆国公,依你所看,这废后之举,可否?”皇帝终于开了口,神情淡漠,斜斜倚在椅背上,完全不看别人,只问张广。
张广抬起头,目光放低,沉声道:“有什么不能废的,刘氏不足以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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