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周文阳却发现自己躺着的这片桔子林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里应该是他老家村外的田地,他以前每次去野地里割猪草就会经过这个地方,这里有棵几百年的老香樟树,现在这棵香樟树就在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
周文阳完全糊涂了,这棵香樟树在他离开那个村子之前就应该被村里的胡癞子给砍掉了,当时还在村子里引起了一阵砍树风潮。因为当初这颗大树卖了五百块钱,对于当时的村里人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阳阳,阳阳!阳阳你在哪里啊?阳阳!”
不远处一个女人充满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是多么的熟悉,周文阳想这声音应该是他的姑姑周淑华的。可是他的姑姑,明明已经死了啊,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周文阳兀自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想着,周淑华已经找了过来,看到周文阳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不动弹,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
“阳阳,阳阳,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别吓姑姑呀!阳阳,你说话啊!”周淑华蹲到周文阳身边,紧握着周文阳破了皮的手大喊道。
周文阳想要扭头去看,就看到年轻的,还扎着两根大辫子的周淑华哭着蹲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是一副担忧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周文阳听不太清楚周淑华在喊什么,不过他感觉得到周淑华握着他的手是热的,软的,那是活人的手。
“姑姑…”,周文阳头脑里有一个想法瞬间闪过,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对此表达什么情绪,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周文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正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这是一间设施很老旧的病房,屋子里只在床头开着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照着粉刷了太久的白色的墙壁看起来越发的灰漆漆,窗户上涂了绿色油漆的铁窗框生了一块块难看的锈斑,四块蒙了灰的玻璃三块带着裂纹,使得外面的朦胧的月亮看起来似乎被切割成了几块不规则的形状。
周文阳动了动酸痛的身体,他的身上正盖着那种医院里典型的白色被子,在脚部的位置上印着鲜红的“水城县医院”五个大字。他的手上正输着液,玻璃瓶的葡萄糖盐水现在还剩下大半。
“阳阳,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身上痛不痛?头晕不晕?肚子饿不饿啊?”周文阳的姑姑周淑华手里拿着一个铝制饭盒和一个鲜红色的保温桶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周文阳睁着眼睛,立刻急着跑到床边放下手里的东西。
周文阳摇摇头,哑着嗓子问道:“姑姑,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哪啊?”
周淑华一听,眼圈便红了,她摸了摸周文阳因为输液而变得冰冷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装了热水的小玻璃输液瓶,用自己的一只袖套裹好后塞到了周文阳的手里。
“你被李文斌和他的几个朋友给打了,脑袋被打破了,晕了过去,你建强哥把你送来的县医院。阳阳你别担心,只是破了一个小口,连针也不用缝,医生说很快就会好的,只是流了太多的血。”
周文阳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着小时候和继兄李文斌打架的经历,记起来似乎是在初中毕业前最后一个学期的寒假,李文斌因为去年高考失利被他爸李国民要求跟着一起去城里建筑工地干活,心里不痛快就找了机会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拦着他打了一架,那次他被打破了头,流了一身的血,差点死了,后来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那时候周文阳回了李家之后表面上没有和李文斌计较,实际上心里一直记恨着,等到周文阳中考结束了,他对了答案之后知道自己一定考得上县一中,一时有些得意就和李文斌吵了一架,大胆的把人推到了河里去。李文斌是个旱鸭子,差点没给淹死,被救上来后周文阳被他继父李国民用皮带狠抽了一顿,然后关在了杂物房里好些天。
等周文阳被放出来的时候县一中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被他继父姐姐李红梅的儿子拿去了,那个男孩子叫做周天阳,名字就和周文阳相差一个字,对方的父亲在县里的一家纺织工厂做经理,认识一些关系,塞了一点钱,开了一张周文阳就是周天阳的证明书,那个中考因为发烧没考上的周天阳就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周文阳去上了县一中,再后来考上了沪市的二本大学,毕业后做了一个外科医生,娶了个在政府工作的老婆,直到周文阳死之前听到的消息里他都过着好日子。
这些事是周文阳二十八岁那年最后一次回李家看望那个并不喜欢他的母亲的时候,从喝醉了酒的李国民那里听来的,当年周文阳是不知道自己被人顶替了上学的这件事情的,连同周文阳外公家以及整个村子里的人也全都不知道。
周文阳的学校虽然不好,但是年年考上县一中的人也不在少数,而县一中虽然是重点却比不上市一中来的好,考上县一中也不过是在密密麻麻的红榜角落里挤上一个名字罢了,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就算有人看到了,李家的事情一般人也是不愿意管的,李国民仗着自己姐夫有些能耐,自己又是个泼皮无赖的性格,没少给招惹他的人泼脏水。而李国民厌恶周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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