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近臣笑道:“你爹的嘴,当真紧得一丝风也不透。也吧,我细细说与你知道便了。你今日与我拆的这套‘天苑八骏掌’,便是青岚山庄庄主沈君山独创的掌法,因此你家与青岚山庄,渊源可深得紧。”谢如璋在一旁喷出一口烟,道:“也说不上有什么渊源。”
周近臣道:“你要我给侄儿讲故事,便别来打岔。若无渊源,纪王府八大侍卫,如何只有谢家先祖得轻澜公子亲传‘八骏掌’?”谢如璋不答。
周近臣也不理会,自对谢文朔道:“青岚山庄的名头儿,如今在江湖中是不大有人提的了。但是两百年前……”谢文朔惊道:“两百年?”周近臣点头道:“足足两百三十三年。你爹记得最清爽不过了。”谢如璋默不作声,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树皮一般的黑瘦脸上,毫无表情。
周近臣续道:“两百年前,青岚山庄在江湖中的名声之盛,不逊于开宗千年的少林一脉。那青岚庄主沈君山,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他曾孤身入昆仑,与魔教教主赌赛,连败魔教七大高手后飘然下山,魔教上下心惊胆颤,至此少涉中土。沈君山此战,威震四海,青岚山庄之名,从此也名震江湖。
“这沈君山纵横半生,膝下只有一子,爱若性命。此子名渊,自小聪明过人。沈君山亲传他武功,又着意请了各色鸿儒硕学教导。因此十八岁上,无人不知青岚少主文才武功,出众fēng_liú,因他又字轻澜,与青岚山庄谐音,江湖人便称他为‘轻澜公子’。
“此时正值我定泰朝文德帝临朝。当时北疆不宁,危须王岑碌屡犯中原,又兼边将无能,失了不少地盘,兵祸不断。忽一日,危须王遣使作书,西入长安,言愿与定泰结秦晋之好,请求赐公主和亲。
“定泰君臣听闻此信,大喜过望。虽有谏官上书言道:危须蛮夷之地,虎狼之性,绝无好意。但兵事连绵,国家疲惫,能以一女换得战乱平息,那是大大的好事。因此文德帝许了婚事,选宗室女封为湘川公主,和亲危须王子乌维。遣四皇子郑骥为赐婚使,送婚危须。
“圣旨一下,除湘川公主父母悲痛骨肉生离之外,最为忧心焦虑的,便是四皇子的郑骥生母唐妃了。爱子远赴蛮荒,且危须人残暴无信,此去多凶少吉,岂有不惧之理?但若硬求皇帝收回成命,只怕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她,从此在天家再无立足之地。因此上,唐妃心焦如焚。唐氏亲族在朝为官者,为分其忧,便辗转求到了青岚山庄,央其派高手同赴危须,随身卫护四皇子平安。
“也是前生的孽缘,唐家遣使求见的时候,正值沈君山闭关未出,沈渊主持青岚山庄大小事务,他年少好事,一口答应下来。沈君山知后,亦拗不过爱子,只得千叮万嘱,将家传宝剑‘岚气无锋’与他护身,遣他护送四皇子北入危须。
“沈渊自小便被沈君山宠得任性妄为无法无天;偏那四皇子郑骥出身皇家,规行矩步,又兼生性方正,是少有的严肃刚直人;因此两人甫一见面,便互不对路。沈渊每至下处,必要溜将出去,喝酒寻芳,乃至于打架生事,无所不为。郑骥看不过,凡一数说,沈渊又岂是听说的人?牙尖嘴利旁征博引,一一顶将回去,常把个四皇子气得无可奈何。因此两人虽不算势同水火,却也是相看两厌。
“一路风尘,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北疆,危须王岑碌亲迎天女入坚昆城,说道在危须王都已安排下大婚仪式,只待公主光降。危须上下载歌载舞,喜气洋洋。岑碌在坚昆城设黄金宫帐宴请赐婚使,赐婚使团见如此热情相待,也自高兴,想来两国和平,北疆安宁有望了。
“不料在第二天的宴会上,危须人喝酒谈笑间,竟远兜近转地说起了湘川公主的嫁妆来,言语间竟是要定泰割马衢三城与危须,其中危须护国上师尼坚摩嘉话说的更不客气,比出了唐时中宗赠河源九曲之地为金城公主嫁妆的例子来,言词咄咄逼人,强要割地。
“马衢三城乃是北疆要地,北扼杀虎口,南至雁门关,乃是马衢古道的咽喉所在,其中的善阳城,更是北疆的一座粮库,一旦失了三城,北疆再无险可守,蛮族骑兵便可南下中原。这等兵家要地,岂能割让于他?因此郑骥严词拒绝。那尼坚摩嘉见状,却也不恼,转口谈论起两军的武功来,道胡兵一能敌汉兵五,嘲笑汉兵只能靠强弩守城,此外一无可取之处。大有恃强恐吓之意。
“郑骥听闻,忍不住驳道:‘上师差了,善用兵者斗智不斗力,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兵家至要。何时有过以士卒角力定胜负来?’沈渊在一边亦气不过,敲边鼓刻薄道:‘方才听阁下谈吐,颇通汉学,难怪能在危须坐到护国上师的位置,想来是解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之故?’言下之意,乃是说危须人俱是使力气的粗汉,活该受制于人。
“尼坚摩嘉一笑,道:‘在我危须国,劳心者亦能劳力。’说着右手在桌上轻轻一拍,掌力透桌而发,激起席上一只金杯,直冲郑骥面门而来,口中笑道‘老纳敬四皇子一杯。’众人大惊,不意这鸡皮鹤发的老和尚,竟是武功高手。
“沈渊坐在郑骥身边,早一手探出,手掌带风,将酒杯笼在掌力之下。那杯子在郑骥面前三尺处滴溜溜打转,再进不得一寸,又被沈渊内力罩住,杯子既不落地,亦是滴酒不漏。沈渊笑道:‘上师不知道先干为敬的道理?’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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