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年少失母,父亲天津的一个商店老板,嗜酒好赌,在一次与邢嗣昌交手中惨败,输得一塌糊涂,几乎连店面都输光了。小店老板一气之下,竞跳水自尽,幸而遇救不死。这时有同行劝他,帮他出主意,说禹丰洋行是家大户头,叫他设法攀住这根大柱子——
小店沈老板说:“唉,欠他的赌债尚未结清,岂敢妄谈攀附……“
同行:“你就那样不开窍!你家里有个恁般美丽可人的姑娘总不能一辈子当花瓶摆设吧?”
他劝沈老板将女儿沈静嫁给邢嗣昌,和禹丰洋行结成亲家,这样一来,既可顶债保店,又成了禹丰洋行少老板的丈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恐怕人家未必愿意……”沈老板顾虑重重地说,“人家邢嗣昌家大业大,来头朗朗,又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之时,岂能把我这小店小业人家放在眼里啊!”
“准能成!错不了!”同行说,“别看邢嗣昌是个阔少爷,却最馋美色,贵小姐如璞似玉,人品双绝,他一定能看中!“
“可他……不知曾否婚娶?”沈老板疑虑道。
“嘿,俗话讲‘狗急了跳墙,人急不顾娘’!还管那么多干啥?”
同行拍着胸脯说,“我倒可以替你问问,只是话先挑明:如他未娶,算你老弟大竹筒吹火——运气!要是娶了,就算是给他做个填房,做个老二又咋的?还能亏赊得了你吗?”
在同行的极力斡旋下,邢嗣昌果然对沈静一见称心,竟至不顾一切:一方面哄骗沈老板说他未曾婚娶;另一方面瞒过邢府老爷子邢老五,三下五除二,不多几日便悠然当上了沈老板的乘龙快婿,住到小店来了。
因新赚得沈静如此一个沉鱼落雁的娇媚女郎,倒也遂心惬意一时,也规矩了些时日。这当中,邢嗣昌为了周转资金,偶尔回邢府几次,自是少不了妻妾迎送;至于大太太与邢二的“地下秦晋“,他根本无从晓得,更无暇顾及。在邢府时间多则一星期,少则三四天,便又匆匆赶回天津陪沈静去了……
不久,邢老五重病告急,邢嗣昌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携同沈静返邢府大院。岂知及到邢府时,邢老五竟已病得只剩一口气了:三姨太的到手,也是邢老五的‘临终嘱咐’里的重要内容:邢老五亲自应成并定下的婚约。
且说邢老五一咽气,邢嗣昌便成了禹丰洋行的压柜少老板,从此再无可以约束他的人了。邢嗣昌当然暗自高兴,他急匆匆给老爷子办理了丧事,守灵未及望月,便又撇下家中两位太太,假托名目赶赴天津,去会战那位假洋女子,风云一时的天津商界交际花——三姨太。这在前面已有所述。
但知新人笑,岂闻旧人哭?
邢府中只苦了沈静。当她知道邢嗣昌在家早已有个大太太之后,真是又恼又恨,也曾独自饮泣,可是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又能奈何。
幸而大太太是个极有度量、涵养极好的人,宽容和同情是她的美德。她主动找沈静填疏密间,二人甚有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慨;不久后她们成了相敬如宾、亲如同胞的姐妹。这也是日后沈静尽心尽力、哺育和爱护黛丽小姐的原因。
及至风闻邢嗣昌在天津又纳了个“老三“后,二人的关系更为亲近了。大太太生下黛丽后,不幸害了产褥热,在生命垂危中向沈静披露与邢二的私情,并将抚养女儿的重担托付给沈静,并要求沈静为了女儿的前途着想对邢嗣昌“终生守密”:隐缘不可扬,天机不可泄。
诚然,大太太并没有要求沈静将来对女儿也要隐瞒。沈静亦是邢府中心地恁好的活菩萨之一,她从不忍据黛丽为己有,她对黛丽的母爱之情,常常有甚于对儿子的爱。若然她始终不解开这段谜,天理良心也是说得过去的。二十二年的辛勤哺育啊!但是她还是选择向黛丽吐露了这段隐情。
黛丽的心灵遭到多么强烈的冲击和震撼!她的心脏几乎要破碎、神经几乎要失常了!她瘫伏在沈静怀里悲啼不已……沈静以慈母的爱抚和温婉,使黛丽这炽烈的情绪逐渐地平静。
良久,沈静拥抱着黛丽说:“女儿啊,事情已经全都过去了,今后一切仍照旧如常……我只不过是让你晓得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生身父母,并不希望你因为失去他们而过于悲伤,使自己的身心受到刺激和损害,同时也让你晓得邢嗣昌的为人和邢府这许多龌龊事……”
“唉,你那可怜的父亲——邢二,自你妈过世后就一直抑郁寡欢,常常暗地里去到你妈坟前沉痛吊念,悲泣整夜,没几年也含恨死去……他是个心地善良、忠厚老实的人,死前不敢认你,见不着你就暗中托人问福,送些零星物品等,他还收养了一个孤儿来抚养,就是现在的庆生……啊,真想不到你们今天竟又成了一对新的苦难鸳鸯!”
“妈——妈——!”黛丽悲愤欲绝地搂着沈静,“爸——爸一一亲——爸——爸!“
待黛丽心情稍为平静,沈静义说:“丽丽,不要埋怨我责备了你……“
“妈妈,好妈妈!我不埋怨……”黛丽痛切地说,“好妈妈,您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丽丽,我的好女儿,”沈静噙着难以抑制的热泪说,“我是想到你生身妈的不幸,同情你爸的遭遇,总盼你和阿庆能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结成这段美满姻缘,不要再像你爸和你妈那样,生女不知父……你要是再遭此厄运,叫我怎么对得起你的生身妈……“
“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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