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商会里绑蓝绸的都是这一派,所以直接叫做“蓝绸派”。
林若山旗帜鲜明地站在蓝绸派这边。
抬轿派,今天霸市,皇皇其威,不许众买卖人营业。
蓝绸派,就明天一哄而上,发动众买卖人拥堵丁家店铺前,披麻戴孝,摆出白家的牌位来,痛骂工商豪族之恶行。
这样你来我往,两派人日日鼓噪。林若山这样闲吹玉笛暗飞声,浪荡子弟江湖老的人,也难免添了几分杀气。
“叔叔,商谈的事情还是僵在那么?”
林若山笑道:“怎么能不僵在那?当初,我们要掀开这个盖子,不作王朝阶下囚,丁家等人,却并不想和我们同路。如果不是总督投奔了义军,恐怕他们还是要做顺民。”
叔侄二人正说话,忽听外面雇来的仆人叫唤:“老爷,姑娘,不好了,衙门着你们去公堂呢!”
黛玉觉得奇怪,笑道:“叫我也去么?阿福,你年纪不大,也耳聋了。”
阿福急得跺脚:“姑娘,这要命的事,您别顽笑了。正是着你去呢!连老爷,也不过是附带的!”
“到底什么事?”
“说是丁家的二少爷,敲得衙门登闻鼓,向义军哭诉,潇湘君子撰写**,害死了他的夫人。不知道哪个混蛋,浑说小姐,就是那潇湘君子。哎呀,现在衙门着姑娘去呢!”
什么?这可真是惊雷一样。霹得林黛玉身子一晃,脸色骤变。她抬头望了林若山一眼。林若山道:“阿福,你先去回,我们叔侄片刻就来。”
等打发了阿福,黛玉才惨淡道:“叔叔,你说,这是谁泄露的?”
林若山看她脸都白了,便拿笛子敲一敲她:“不要急。怎么教你的?不消说,他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又如何?我们便是大大方方地认了,又怎地?”
“现在世移时移,这里可不是王朝所辖制的地方了。他丁家,也不是一手遮天的皇商了。”
林黛玉却仍旧十分地忧虑。
她心内一时旧思想自忖:我虽不是从前的我了,却到底是林姓女。我家三代簪缨,书香门第,父亲、祖父、曾祖,都是先帝爱臣。倘若叫人知道,写话本小说的潇湘君子,便是林海的女儿,林家的后人,却不知会不会辱了尊长先名?
一时,又新思想自诩:我坦坦荡荡,写的都是人之至情。有甚么侮辱?是那皇帝大臣自己不做好事。如果尊长在世,我林黛玉也问心无愧。
怀着如此激荡的胸中矛盾,跟着公差去了。
公堂之上,义军将领正面面相觑的坐着,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丁家二少爷。
黎青青闻讯而来,因商盟与义军协理此事,她站在义军将领旁边,十分不耐烦地看着,权作笑话。
其余人等各自等着审理这桩“奇案”。
不一会,“被告者”翩翩而来。公堂之上,不许遮面,她便没有带帷帽。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
正是青春年华,芊芊妙步而来,堪称秉绝代之姿容,稀世之俊美。直如深海明珠,令满室生辉。
堂内除了黎青青等人外,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丁家二少爷,都看直了眼,低呼出声。
义军将领为首的,是一个文人。姓寿,名唤玉楼,字朱庭。据说刚才义军的前线回来,体格高大魁梧,似山东壮士;容貌却俊美,说话温柔文雅,像一位十足的江南才子。
他和气的很,根本不像是来审案子的,只说:“小姐芳名?”
台下女子轻声回道:“小女林氏黛玉。”
“你可知今天传唤你来,所为何事?”
“知道。”仍旧是轻声慢语。
“那么,诉者丁德知,且上前来,陈说分明。”
丁德知是丁世豪的第二个儿子,他上前愤然道:“我妻从来贤淑,却读那潇湘君子的闲书,读的滴水不进,只常常垂泪,口呼“常郎”,自绝饮食而死。这等文贼,杀人于无形!”
他转向黛玉,喝道:“勿那女子,你缘何不守女子德行,写出这等无人伦的歪书来害死我妻!”
“欸,诉者,案情还未明朗,你要讲究个道理,不要无故这样呼喝。”寿玉楼阻拦他。
黎青青也瞪着他,只看他再敢上前一步,就不管不顾,要去打他了。
寿玉楼便问:“林黛玉,他所控诉,可属实情?你,真的是潇湘君子吗?”
黎青青赶紧挤眉弄眼,暗示黛玉这是没有证据的,不承认就是。
孰料,石破天惊,林黛玉抬起头,那张俊美稀世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寻常柔顺女子身上罕有的傲然微笑,竟然坦然地承认了:“是。我姓林,号潇湘。长于写作,笔名潇湘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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