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很大,严争鸣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照着他嘴唇的动作读出了他的意思。
他说,我愿意以命换命,求成全。
严争鸣痛得无法合眼,慕华珑跪着的时候,他便一直侧着头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他所处的一方天地并没有雨,只有少许雨滴沿着荷叶缝隙留下,打到他身下的稻草上,被周围的雨声覆盖住。
慕华珑跪在雨里,严争鸣看见雨水沿着他好看的面颊滑下,心想,为什么会有人生得如此好看,倒像照着他期望的模样长的。
他又想起他曾经也在云山派的山门前这么跪了三天,那时候他的膝盖很痛,他边忍泪边心想,这辈子就跪这一次了,以后谁让他跪他都不干。
大雨时落时歇,慕华珑挺直脊背跪在那里,目光坚定,黑色的发丝被打湿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脖颈上,焦急的雨点未曾动摇他一分,让人不禁生出他可能是一座石雕的错觉。
慕华珑静静跪着,严争鸣便静静看着。
慕华珑所处的那方景致,成了严争鸣眼中所有。
严争鸣不知慕华珑跪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甚至不知他为什么能□□着保持意识还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是单单想,若是就这么看上一辈子,倒也不错。
可惜严争鸣没能遂了愿就这么看上慕华珑一辈子,在不知是第几日,洞里有人走了出来。那是个疯疯癫癫的人,从身形看,许是个女人。蓬头垢面,衣着却不邋遢,想是有人常给她换洗。
严争鸣终是再也坚持不下去,在慕华珑欣喜又焦急的目光中昏死过去。
严争鸣醒过来时头疼欲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慢慢睁开眼,头侧一盆兰花,迎风透香,浅浅淡淡的,面色如霜染有憔悴的人望着他,低声问他,“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严争鸣摇了摇头,“好多。”
甫一开口,声音竟然嘶哑又干裂,极是难听。
慕华珑将一杯水递过来,严争鸣接过喝了下去。
“我睡了几天?”
“六天了。”
严争鸣有些啧啧,复又看向慕华珑,他双目焦灼,黑眸旁写满红丝,想是这些天没少陪着他,也不知是否认真休息过,严争鸣心下感动,可又不知如何表达,最后只讪讪开口道,“你可……”一时找不到可用词汇,顿了顿才接上一句,“真讲义气。”
慕华珑没有说话,只静静立着,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他脸颊无声无息落了下来。
严争鸣心脏好似被人用榔头狠狠锤了一击。
这是严争鸣第一次真真切切看见慕华珑哭。
应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严争鸣却意外地觉得这挺合适慕华珑,因他哭起来实在有些好看,严争鸣便多看了几眼,多看几眼后,心脏便噗通噗通多跳了几下,严争鸣下意识觉得这很不妙。可是到底不妙在哪里,他又理不出个所以然。
严争鸣去推慕华珑,纯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由自主悄声道,“以后你只许在我面前哭。”
慕华珑用衣袖随意挥了把,卷走眼中濡湿,皱起俊冷的眉目。
严争鸣重又躺回床上,“就这么说定了。”不待慕华珑开口,他又兀自叨叨,“我偏就勉强。”
床侧的人微微叹出气。
严争鸣多少是知道慕华珑为何落泪的。只是当时他若不那么做,现在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慕华珑。他从心底不愿意看到慕华珑有任何痛苦。
严争鸣很快见到救自己的魔修,不是之前见到的女疯子,却是一个年轻男子。严争鸣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人,确切来说是他的气质,明明是个魔修,形容却消瘦单薄,清透无瑕得像一块美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魔道该有的气息,比正道更像正道。
魔道人士如离镜,他平时掩藏已很好,但偶尔额间还会露出戾气,褐色的眼睛里时常翻滚黑色的浓雾,那时的他孩童若看到,定要指着他喊出一句“坏人”。可眼前的人却完全没有那种不适感,他平淡又温和,言谈举止都和正常人无异,严争鸣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严争鸣先同他道了谢,然后护到慕华珑身前,认真道,“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但是不许你伤他。”
魔修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脸上露出些清淡笑意,只随意道,“我从未说过取他性命。”
严争鸣松出一口气,复又问道,“那你想我做什么,或者你需要什么,如果是灵石的话,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云山派那么穷,灵石少不得要慕华珑来筹了,严争鸣略有些不好意思。难得露出些羞赧。
魔修依旧只是摇了摇头,“也不需要。”他指向身旁一副棋盘,“会下围棋吗?来陪我下盘棋吧。”
严争鸣坐上前,捡起一枚棋子,方方正正摆进棋盘上一处空格里,不多不少,正好放进,且不露任何空隙。
若是萧云逸在此,定要骂上一句“草包”。
慕华珑坐到一旁去擦拭太华剑。魔修执棋的手抖了抖,将棋子又放回原处,说道,“听说你来自火云镇,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严争鸣一脸可惜,“不下棋了吗?”
魔修自顾自讲起来,“从前有两户交好的修真世家,他们妻子同时怀上了孩子,两家主人都很高兴,便给腹中的孩子定下亲事。若同是男或同是女那自然就是兄弟姐妹。”
严争鸣说,“是个娃娃亲。”
魔修继续讲,“后来两家同生了男孩,两家主人虽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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