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闲情逸致并且有这种聪明才智的,除了陆含章还有谁?
他浑身轻松的靠坐在树杈上,四下寻找陆含章的身影,而后在那钓鱼台上看见了白衣胜雪的身影,他手底下放了一张琴,那琴似乎还闪着金色的光芒。
……还有他周围扛着大刀逐渐逼近的曹虎一伙鼻涕。
谢一桐边嚎边跑:“大哥!”被谢卿云一把拉了回来。
那伙人越逼越紧,陆含章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他抬手朝谢一桐的方向做了个“止”的动作,而后似乎轻笑了一下,起手拨了一圈琴弦,发出了一阵十分细微的声响,可以看到曹虎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随后,与其相对的废旧房屋上那些丝线开始出现十分规整的振动,不是风刮过来带起的跳跃,而是整齐划一的弹跳开来。原先陆含章手下那点儿声音一圈一圈递推到琴房这里,那点儿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陡然间被放大。
随着琴弦不断跳跃,那些声音不断撞击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仿佛在里面憋闷了好久,乍一遇到一个出口,就拼了命的往窗口和门口挤,只是眨眼的功夫,几乎天地间都是被放大了几十倍的那手起调。
无所不周的风也陡然大了许多。
那些声响似乎不太能让陆含章满意,他手下又继续加重力道,狠狠弹出了几个音。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琴房里来回撞击的声响被再度强行扩大,墙体上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震聋欲耳的琴音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神秘而古老的劈天之力,裹挟着横扫千军的气势,以琴房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扩散,在周围的空气里几乎激起犹如实质的声波,一圈一圈传递开来。
曹虎死死捂住自己耳朵,可那声音似乎不是通过他耳朵传进去的,仿佛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腔,直白的敲打在他的心上,他感觉到心口的位置“突突”跳的十分迅速,心跳似乎不由自主得随着那些越演越烈的音调不断加快,一下一下撞击在前胸壁,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撑着一口气拎起脚边的大刀,徒劳的朝陆含章扔过去。那把大刀擦着陆含章翻飞的衣角划过,掉落在他身后的不知名的大湖里,发出“咕咚”一声。陆含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偏头看了曹虎一眼,嘴角攒出一个冷冰冰的笑,仿佛今天就要为这些你来我往的冤冤相报做一个了结。
措手不及间,那屋子突然像个被一箭射中核心的烂柿子一样,爆竹开花一般炸了个四分五裂,待到那些碎片被声浪抛到半空而后坠地,似尘埃落定后,那些回荡在天地间的巨大而尖锐的轰鸣终于开始逐渐变小。
与此同时,陆含章周围那些表情痛苦、拼命捂住耳朵的人齐刷刷倒地,死了。
谢一桐惊呆了。
他从来只见过这个大哥洗衣做饭,每日不厌其烦的敲核桃,顺带给他讲一些什么诸如“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胡话,还从来没见过朝夕相处了一年的大哥能够这么干脆利索的干掉这么多人。
他的大哥背山而立,眉眼低垂,面目无波,仿佛是骨子里沉睡了上千年之久的某些东西渐趋苏醒,有种与天地同高的洒脱。
他挣开谢卿云的束缚,脚下顿了一下,还是呼啸着奔跑了过去。
陆含章端着手绕出来,说:“站着别动。”
“我以前跟你讲过‘天塌下来长人顶’的话你还记得吗?如果天真的塌了,自然轮不到你去顶,因为你太矮了,顶天不是你的强项。
“你要记得,世无乏才之世,每一个时代都有层出不穷的人才,一件事情,能够完成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一桐,如果你要不虚此生,不是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而是要成为一个世所必可少之人。可是天下这么大,离了谁都如常有一年四季。因为这时候你的对手是自然,输家只能是你。”
“不是要你万事皆能为,而是要你能为人必不可及之事。这时候你的对手是人,如果战胜了他们,差不多就算是不枉此生。”
“世人多怂,“怂”,其为字上从下心,无能懦弱的人从其心,叫做‘废物’;心怀万里雄奇的人从其心,叫做‘志士’。废物也好,志士也罢,如果你天生资质平平,我都希望你能做一个高尚的人。‘桐江一丝,汉系九鼎’,人谓高尚其事。所谓高尚,意思就是‘尚、高’,身可伏于尘埃,心不可无图南。”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而后张开怀抱,手心朝上,语气平静的道:“手无寸铁,一捻风棱傲骨似铁;身无利器,风月山川尽皆为器。我要你永远记住,造化可友不可敌。”
话音刚落,他背后那不知名的大湖水面开始发出一种类似沸水滚锅才发出来的“咕嘟”声,仿佛谁躲在水下将那万顷碧波加热一般,原本平整无波的水面开始躁动不安的翻滚起来。那股趋势越滚越大,突然间,远远近近的水面都炸起约五丈高的水柱,一条一条直直垂立在湖上,像是方才那一阵轰鸣声音过后的滞后反应。
一时间,此间干枝落叶、飞禽走兽争相多路奔逃,水柱跌落下来,砸在水面上的巨大声响为这场似乎持续了好久的轰鸣画上了一个句点,而后整个水面上浮起一层鱼肚白——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天、地、人三者尽合于一囊而变色。
柳长洲一直清楚陆含章骨子里的秉性,凡事但求一个“至”字。但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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