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拍了拍脑门儿,试图找些从来被他嗤之以鼻的灵感,而后在纸上点了几个点,又在那纸上画了一条贯穿整张纸的线条,下面写了一个字:“围。”那几个点就全被那道线挡在纸张的一侧。
原先在龙门山上学艺尚未出师时,曾经碰到夜里来龙门山庄里偷东西的猿,那东西虽然笨,但跳的快。那时候师傅叫他把曾经被猿糟蹋过的地方都修上篱笆,到后来那篱笆都一片一片的连成了一条线,最后那猿竟然没有地方再下手了,更有一天倒霉的被篱笆上的蒺藜缠住了毛,被深受其害的柳长洲逮住狠狠教训了一顿。
所以对付打游击的西捻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把防线拉长,彼此呼应。
他拿出山川地形图,在源河县的位置点了点,觉得十分不保险。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么么哒~~
第8章 持强凌弱
柳长洲是个名副其实的行动派,他对源河县的边防不放心,当下就打算亲自去一趟。
源河县是个呈南北走向的狭长的县城,它几乎构成了大庆西部防线的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便是造化之功赋予的戈壁与无边沙漠。这也使得源河县成为对西域通商的一个枢纽,也使得它成为西捻马队来往频繁骚扰的重点。
先帝在位时,一直是镇西将军廖选带兵驻守。那时候柳长洲尚未出山,只在师傅讲大庆江山的时候听过英名赫赫的廖选将军的生平。不过天妒英才,年事已高的廖选在新帝即位之初便不幸殒身沙场,手下那一万好儿郎顿时群龙无首,被西捻马队见缝插针的打了个溃不成军,绵延千里的防线一瞬间狼环虎伺。
薄弱的西部防线现在的主要兵防只剩下十分单薄的源河县总兵营,不足一万的老弱病残。
他还没有离开京城时,已经定下来的新的镇西将军是顾遥。
八王爷一党陨落后,三王爷党一时间弹冠相庆,这顾遥便是三王爷一党的中坚力量。而顾遥的戍边竟然是皇上力排众议给板上钉钉的,顺着三王爷的水推了一把舟。
皇上此一举,其实是在用整个西部防线养着这伙馁虎。
柳长洲对此十分不赞成,因为党派纷争固然棘手,但它不能与整个家国天下的安危相抗衡。而当时年轻的皇帝只是站在御书房的窗前,目光长长,然后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柳长洲,轻笑了一声。
年轻的皇帝名为宗仪,虚长柳长洲三载。柳长洲看着那丝毫未及眼底的笑,突然间醍醐灌顶,一点就通。
一大早,有惊无险的把“鸡飞狗跳”这一造型保持下来的师爷便去了趟悬河口。对这个由几个曾经大打出手的帮会成员所组成的全新的组织,柳长洲一直有些不放心,他到现场一看,心里那点微末的不放心一瞬间就扩大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接力递送石料的工人都自成一派,不是递给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而是非要舍近求远的隔着近处的人扔给下一个自己人。
他们的头儿苏钰,手上拿着测绘工具,和几个核心老师傅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情况。
柳长洲对这个苏钰的定位更加准确了——是个有才的蠢人。
他背着人群,十分隐晦的在一旁还揩着眼屎的方秉笔屁股上踹了一脚,嫌弃道:“醒了没?”这刀疤师爷似乎格外见不得别人衣冠整洁,硬是在玉树临风的方秉笔身上留下了一个十分有诗意的脚印。
方秉笔打个哈欠,指指上游,答非所问道:“你再不走,早船可就没了。衙门里可没那个钱给你雇个专用的。”
柳长洲眯起眼往西方看了看,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老妈子似的叮嘱了一声:“你把这队伍给我领好了,出了岔子拿你是问听到没?”
然而事实证明他猜的一点儿没错,他前脚刚到源河县,后脚就有差役送来快书,先是队伍里有几个人起了口角,好容易强行调停,上游又有一股意料之外的激流突然冲下来,毁掉了大半的工事。
等到两个人快马加鞭赶回清河县,就看见了一地伤兵残将。
悬河口上那些不久前刚刚扎好的石碓都不见了踪影,沿河的南岸那些高低的瞭望塔垮塌一大片。预防工事的五百人力,除了沿江搬运石料和木料的一百来人,剩下的都多多少少披红挂绿,最叫人心疼的是有个别年富力强的小伙子直接被大水冲去了下游,连苏钰自己也摔折了胳膊。
沿岸一派狼藉。云梯、瞭望塔全部拦腰折断,四处都支楞八叉着木棍子,一副龙卷风过境的倒霉模样。
苏钰终于不再木着一张脸了――在他手里折了这么多人――他明显给蒙了,还在那逞能的要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揽责任:“是我考虑不周,低估了悬河口。”
柳长洲皱眉,一听他这么大包大揽的就有些上火,但人是自己选的,要说到责任,他的或许还要更大,就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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