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看着他,叹了口气笑道:“没见过比咱们家更别扭的兄弟俩了。坐飞机累不累?我给你倒杯牛奶来啊。”
孟良人说:“我不喝牛奶……”
“怎么能不喝牛奶呢?”芳姨比了比快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的个子,“大少那么高,三少也有好高呢,你也要快快长。”
孟良人想说自己还会长的,但还是把牛奶喝光了。
芳姨笑眯眯地拿着牛奶杯走了。他躺倒在床上,身心都放松下来,睡沉过去了。
再睁开眼时,窗外一片沉沉夜色,孟良人坐起来,抹了把脸,然后打开卧室门下楼。
孟选趴在沙发靠背上,伸着杯子问佣人要续杯,茶几上是吃了一半的水果瓜子儿。她向来无忧无虑,所以两年过去,样子一点都没变。
孟良人慢慢地下楼,孟选看见他,直起身体道:“你可总算回来了,阿栩也快回来了。”
孟良人左右看了看,问道:“孟均呢?”
孟选说:“他去外婆那了,过年了,老人家想外孙,就不跟我们一块守岁了。”
去年他回来问起这个,也是差不多的答案。
“哦。”孟良人点点头,“他的猫也带去了?”
孟选撇嘴道:“那个倒没带走,养在花房里呢。”
孟良人想了想,转身上楼去了花房里。
花房是原来两间卧室打通了造的,安上了落地玻璃窗,孟良人绕过盆栽,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只加菲猫。
它早没了当初那幅瘦小秃毛的样子,跟他记忆里那只姿态倨傲,皮毛顺滑的大猫有些像了,此刻蹲坐在地上,爪子按着毛线球,落地玻璃那一头就是深黑的夜色,衬得它的身影有点孤独。
孟良人觉着自己这个想法跟那些个伤春悲秋的小姑娘有点像,笑了笑,走过去。
加菲尾巴一动,盯着他,毛线球滚开了也没去追。
孟良人怕它上来就挠,便隔着几步远蹲下来道:“还认得我吗?”
加菲没往前,也没退开。
孟良人摸出小鱼干和牛奶,摆在猫大爷面前,说:“你记不记得你的第一顿饭,还是我给你吃的。”
加菲“喵”了一声,尾巴又动了动,慢慢地蹭了过来。
孟良人看着面前埋在牛奶盒里毛茸茸的脑袋,猫这种动物跟狗不太一样,比如喂食的时候,不能去打扰它,摸它脑袋顺它毛都不行。
他耐心地看着猫爷舔完牛奶,拿爪子抹了抹胡须,蹲坐着抬头看他。
孟良人试着替它挠了挠脖子,加菲仰着头,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很是受用。
提着它的颈子把它抱到膝盖上,大猫也趴着随他摆弄。
孟良人的目光移到花房的旧温箱里,郁金香还没开。
他挠挠加菲的下巴道:“听管家说孟均不爱说话,小孩子哪有不爱说话的,他不跟别人说,是不是都说给你听了?”
加菲抖了抖耳朵,懒懒地“喵”了一声。
孟良人出了会神,加菲嫌他抱得自己不舒服,挣开跳下去玩毛线球了。
隔了两天,孟栩也从疗养院回来了,他还是那样子,脸色略苍白但尚有神采,身材削瘦,笑起来总是温柔好看的,看见孟良人,便喊道:“四弟。”
孟良人点点头道:“三哥。”
孟栩很高兴,仿佛这声喊是对他莫大的认可。
佣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孟选孟哲不在家,孟良人便帮他提行李去卧室。
他手里拿了个小小的提箱,装着一些平时用的小物件,孟良人便顺手替他一一摆在桌上,却看见整整齐齐放在箱角的棋盒。
他自己包扎好送去的东西,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想到孟栩一直带着。
孟栩见他盯着那盒子看,不由问:“怎么了?”
孟良人抬起头道:“我看这个盒子有点旧了。”
孟栩把棋盘和棋盒拿出来,整整齐齐码在桌角道:“东西旧点儿好,用久了是会有感情的。”
孟良人看了看他,吁了口气。好像很多年了,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变了,抑或是露出他没见过的那一面。
但是孟栩在的地方,以前是干干净净的,现在也是。
从容打电话回来,他今年不能回孟宅守岁了。他素未谋面的舅舅找了过来,要带他去别的市一家人团聚。
孟良人道:“当初你母亲葬礼他没来,这个时候又要来跟你相认了?”
“我妈去世的时候,没有什么人知道。”从容轻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血亲,我是该去看看的。”
“去就去吧……被欺负了可别哭着回来找我们。”
丛容好笑道:“少爷看我哭过么?小时候没哭过,长大也不会了。”
孟良人不信:“你没哭过?”
丛容说:“我不记得了。倒是少爷自己,小时候经常哭呢。”
“……”孟良人有种要颜面不保的预感,道:“总之你留心,没其他事我先挂了。”说着把电话挂了。
丛容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话筒。被蚂蚁咬了,以为自己快死了躲在被窝里哭的孟四少,还是桂姨当趣事说给他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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