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暕不说话,用一种“你显然不可能只有这个意图”的眼神看他。
“啧,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莫憬还没说完,两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人的脚步声。两人都楞了一下,对视一眼,莫憬忙压低声音,“配合我一下。”然后含了一口醒酒汤俯身一点点哺过去,北暕忙揽住他腰身,将他身上大半的力分在自己身上,配合地将人哺过来的醒酒汤咽下。
于是那亲自端着醒酒汤来看望的太子殿下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而他毕竟是聪慧过人的太子,联想到今日大殿上莫憬看自己那眼便也就知道自己与他数十年情谊已经在开始断层消散了,这大概是他不想直截了当指出来的一点薄面吧。太子没有出声打断,轻声退出庭院帮两人掩好门。
太子甚至觉得有点可惜,与北域世子交好没关系,可你若是想随他去北域反大兴——想夺我之位——
那就怨不得我了。
“他走了。”莫憬余光瞥到,自己将没哺完的醒酒汤咽下。北暕抿了抿唇,望向人的眼里深了几分光泽。
“我不过想安安稳稳像父亲一样守住大兴,不想招来这些有的没的。”今晚的月光有些暗,莫憬并没有注意到北暕一点细微变化。
“咳……去睡吧。”北暕清了清嗓,兀自率先进了屋。
夜沉如深潭,不见其底。
☆、调令
可这道元帝的做法也甚是奇怪,还未待人戴孝之期至一年,才将过头七,便急忙调遣这新任护国将军前往南岭守关镇压那批蠢蠢欲动的流寇。
“南岭?!”本在莫家祠堂的莫憬听了这太监传来的旨不由一愣。
“是了,将军快些接旨吧,老奴也好早些回去服侍皇上。”
莫憬没立即接旨,只先站起身,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才从袖袍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钱袋悄声递给那传旨太监:“公公您看我这才初接父位,许多事项还不甚清楚,还烦公公指点一二。”
“呵呵,将军这是说什么呢,将军才能过人,年纪尚轻便已承了护国将军一脉的气势与功底,”太监笑眯眯地将钱袋接过收入自己袖中,滴水不漏地假意恭维道,“皇上并无他意,只是这大兴的顶梁柱始终是护国将军府,有什么事还要多倚仗将军奔劳。还是说——将军您觉得皇上的调令是大材小用了,不合您身份?”
“哪敢,对于皇上恩宠我自是荣幸万分的。”莫憬面上笑道,心里却把他骂了个遍。
呸!老狐狸。
“那将军还是接旨吧。”太监笑眯眯地往远处站了一步。
“臣,遵旨。”莫憬鞠身拱了拱手,双手接过圣旨。
“哥,你要去南岭?!”莫憬的弟弟莫岫正从院外走过,见来了一路传旨太监与侍卫,好奇过来看了一眼莫憬手中的圣旨。
“你瞎么?看不懂字?”莫憬面色不愉地将那圣旨丢他怀里,一掀衣摆随意坐在地上的团垫上。莫岫也不与他计较,打开圣旨仔细看了一遍,再合上、坐在他身旁。
“派遣护国将军去南岭镇压流寇?!这简直是大材小用,朝廷没人了吗?”莫憬从他手中接回圣旨,皱眉看他一眼:
“这是在家里,出去这种话就别说了,小心招来祸患。”
“知道了,可是,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南岭什么情况?”
“嗯?什么情况?不就是山匪流寇作妖吗?”
“没那么简单,我几月前随我朋友去过一趟——哎呦疼!哥你打我做什么!”莫岫话才说一半,就被莫憬一巴掌呼后脑上。
“我说之前怎么一直没见着你人,原来是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溜出去了。”
“啧,别说的这么难听,我那是一群江湖朋友好吗?”
“行了,继续说。”莫憬不置可否道。
“哦。几月前我与景潋去江南,须得经南岭那条路过才比较方便,没想到到了南岭分界线处,就见有流寇山匪在当地作乱,看样子是熟稔得很了。我与景潋只身两人,又怕我们若是出面,离开后那群山匪流寇会变本加厉,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为非作歹。我们也只能尽可能地给当地百姓津补了一些。那些百姓告诉我们,这些山匪如此已有些年头了,也幸得我们没出面管,不然更糟的事都有。”
“当地官府竟然不管吗?”
“这也就是我说的不简单之处了。我们同样问了那百姓这话,他们却告诉我们,这知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种事从来都当作没看到,曾经有人去官府告过,却被反诬给抓了起来。此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都默默忍着——这大半就是官匪勾结了。”
“这南岭知府这么大胆子?就不怕有人捅到朝廷上吗?”莫憬奇怪道。他从小跟随老将军在沙场征守,学的是铁骨铮铮、宁死不折的英雄气概,打的是酣畅淋漓、洒血抛颅的仗,近几年回京看到的一点勾心斗角,却极少接触这种官场黑暗。
“哪能啊。这当地的都是百姓,先不说长途跋涉能不能到京城,还没出南岭界就已经被当地的兵将给抓回去了。这次朝廷让去剿匪也只不过是听一点曾经路过的官员上报的,官员只能稍稍提及不敢说实情,这皇帝也没当回事。”
“看来我这趟还非去不可了?”
“再怎么样也轮不上派护国将军去,朝廷上闲着的将军比比皆是,却非要派护国将军。这老不死的皇帝多半脑子有病。”莫岫出言不逊还极为熟练,可见私底下骂过不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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