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时尚还能坐井观天,待知道了便是另一番滋味了。然而实际上别人从未真的对我有过期望,而就因为这样,更让我无法获得内心长久的平静。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冯幻,又会怎样?
我守在知府大人的宅子外头半步不敢离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有人出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觉得不能再这样干耗下去,我知道自己的理智快压制不住内心叫嚣的冲动,结果会怎么样已经无关紧要,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见到人。为防万一,我偷了一件晾在外头还未干透的衣裳,将里面那件囚衣换了下来,用雪水洗了一把脸,整了整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朝正门而去。
待那两个看门的家丁开口之前,我就恭敬地作了个揖,“小人家师早些被府上差人请去看诊,久未归,虽有师弟相伴,但小人还是放心不下,故而唐突来访,不知家师与师弟是否仍在府上?”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打量我起来,“从没听说过徐大夫还有一个徒弟,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淡淡一笑,从容应道,“小人不是云城人,师傅收我为徒之后便令我上山修行,识各种草药,小人天资愚钝不敢懈怠,只得以勤补拙,甚少下山,两位没见过小人实属平常。”
他俩看着我不作声,但似是已经信了,道,“徐大夫还没出来呢。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我垂眸又施了个礼,“那小人刚好还赶得上,师傅令我在日落之前从山中带一株草药回来,说是要作药引。”
那家丁一摊手,道,“拿来吧。”
我心想这两个蠢奴才倒是好骗,只盼这宅子里的人各个都能如他俩这般,“两位有所不知,此草十分娇贵,冬日寒冷因而稀少,偶尔在枯叶之下还能找到,我遍寻一日,找来一株时刻贴身暖着,若分离一刻这草便无用处了。”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不得不领着我进了那扇大门。
☆、三十五
我少时还在上京的时候曾常去宋珉家玩,尚书府端庄大气低调质朴,如今置身于云城这偏远之地反倒觉得那户部尚书家不过如此,论精致、论庭院、论大气样样都比不上这个小小的知府宅院。民生生计我本一无所知,也从不关心,就算是听从父命求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那也都是之后的事了,尽管家里生意常常会同那些达官贵人们打交道,对于官场作风我也略有耳闻,也能明白官场绝不可能是潭清水,可一个知府就能盖起这样的私宅还是令我心惊,回想自己读书求功名的初心不由惭愧。
我念书、求官皆非自愿,若真让我做了一方父母官,倒要成祸害了。
我被托付给了内院的家丁,那小哥很年轻,但看上去十分机灵,就是话有些多,穿过书画长廊,我跟着他在这大宅内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饱赏了堆满奇石、珊瑚的庭院和一扇扇镂空镀着金花的窗柩,越走越不平静。这地方上的地头蛇不似上京里的京官只肯把富贵露在细节上,他大大咧咧地恨不得在院子里堆满金银珠宝昭告天下,我轻啧了一声,虽未见到这位知府大人,可对他的为人性情却已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
“吓傻了吧,每个来我们府上的不管是当官的还是送菜的,瞧见这气派各个啧啧称奇,就连宁察王府的人也要多看两眼,那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上头。”那小哥无不得意地说。这宅院的主人大概是觉得这样太俗,在所有的长廊上都绘上名家的书画,看着倒是颇有情致,可是这种堆砌风雅的做法与庭中的布置无法融合,有种割裂的感觉。那多话的小哥还给我介绍那山水长廊上的名家书画,讲典故、讲来历,重要的是还要讲银两。
我诺诺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满心嗤笑。
只是一踏入后院,那家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了同我炫耀时的絮絮叨叨,我发现他的肩微微紧绷着,迈着步子有些发僵,似乎很是紧张。我倒是奇了,故意大声问他,“这宅子可真是够大的,这还得再走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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