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木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他觉得袁樵抓着他聊杨一鸣也挺猥|琐的。袁樵开玩笑地掐着他的脖子晃悠:“小兔崽子,老子这是关心你你懂不懂?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值得老子去问吗?我这不是跟你套近乎呢吗?”
“干嘛要跟我套近乎?”
“因为你是我的摇钱树!”袁樵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总之,现在的生活是丁子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忙碌而充实,安全而温暖,没有头疼没有晕倒没有幻觉更没有茫然无措的不安。现在的一切都让他忍不住要笑起来,他迷恋这种感觉,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真正意义上活着,所以只要他醒着,就用调动一切感官去感受这个世界。看到店门口那株大银杏树金叶飘飞时,他会努力瞪大眼睛盯着,让那炫目而温暖的颜色深深刻进脑子里;听到收银小姑娘又换了一张唱片时,他会支棱着耳朵一个音符都不放过,然后在大脑里找个安全的角落把这曲子存放进去;尝到某种特定的甜品时,他会用整个舌面去细细抿过,让自己的味蕾牢牢记住每一层味道的变化……
因为,他最恐惧的就是某天醒来,整个世界全都倾覆了,一切不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所以他需要一个抽象却永恒的记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毕竟这些美好自己的曾经感受到过,即便是在幻想中。
丁子木在收银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说再见,已经九点半了,杨一鸣今天要留在医院守夜,他想回家做点儿宵夜给杨一鸣送过去。下午的生意太好,他只来得及匆匆炒了一份饭给杨老师送过去,也不知道他吃饱了没有。手中拎着的塑料袋子里有他新买的鸡胸肉,厨房里有一碗他出门前就泡着的米,他打算煮个鸡茸粥。
想起杨一鸣,丁子木就忍不住笑,因为杨一鸣的存在他觉得自己前二十二年的不幸全是值得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杨老师说过,did很难治,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自己完全不介意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就这么过下去的,但是杨老师总是要结婚成家的。如果杨老师结婚了,自己是不是就应该搬出来的,如果杨老师不结婚……
丁子木停下脚步,他觉得自己非常自私,而且忘恩负义无耻卑劣。冬夜的寒风吹过,不一会儿丁子木就被冻得手脚发麻,他甩甩头,把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出去——不论如何,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是老天的额外恩赐,过得一天就是幸福,未来……到时候再说吧。
冬天的夜晚,街上冷冷清清的,丁子木加快了脚步,快到小区时他猛然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丁子木骤然收住脚步,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木木。”丁奎强咧开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笑了一下,路灯在他的脸上映出大片的阴影,深深的皱纹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威胁。
“你……”丁子木越过丁奎强的肩头能看到小区大门,他惊恐地发现对方不但知道自己上班的面包店还知道杨老师的家,那下一步,他会不会去杨老师工作的单位呢。骚扰、勒索、谩骂、污蔑……杨老师将不得一刻安宁。这种猜测让丁子木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不论是当初被丁奎□□打还是再次面对丁奎强,所有的这些远远比不上此刻。
丁子木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他要保护杨一鸣不受丁奎强骚扰,不惜代价不计手段!
“你干吗?”丁子木咬着牙问。
“有钱吗?”
“没有。”丁子木摇摇头,他是真的没有钱,通常情况下他随身带的钱不会超过两百元,工资卡里也没有多少存款,况且即便有,他也不想给这个人。
丁奎强咳嗽一声,随口吐出一口浓痰:“把老子的钱还回来!”
“我没拿你钱!”
“少他妈废话!”丁奎强恶狠狠地说,“拆迁款呢?”
“拆……”丁子木楞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
他家以前住的那片早在十年前就拆迁了,当时丁家是第一批拆掉的。丁奎强入狱,妈妈已经死了,家里只有刚刚上初中的丁子木。丁子木没有任何犹豫就签了字,郑奶奶劝他别急,多拖一拖就能多要点儿钱。但是丁子木巴不得早早地跟过去的一切都脱离关系,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多拖当即就签了字,况且那房子也不是私产而且面积非常小,所以最后拿到手的钱就非常少,也就十几万而已。
在福利院时,他三天两头的生病,后来被那个“神经性头疼”折磨得死去活来,全市的医院几乎挨个看一遍,那点儿钱早就用完了,上哪儿去找什么拆迁款。
丁奎强咬着牙说:“别以为老子在监狱里就什么都不知道,现在那片的地价三万多一平米,当初咱家拆迁款怎么也得有六七十万吧,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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