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眉肩头落有一瓣红梅,他就这么站在梅坞前,似笑非笑地道:“眉儿未死,您可是失望了?”
“朕……”
周英帝身子一晃,不由扶住了言禹卿的手。
皇帝虚弱至极,再也不似往日那般深不可测,他虽被行刺,可却半点怒气也无,甚至连那份刻骨的思念都藏不住,双眸盯着面前的夏白眉,像是连眨眼都不舍得:“眉儿,你能回来……朕甚是高兴,你、你生朕的气了是不是?之前的事,是朕的过错。”
周英帝此时开口时小心翼翼,言禹卿都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周英帝,甚是诧异。
“不敢,敢问皇上是说哪一桩?”夏白眉轻轻拂去肩头红梅,嗓音沙哑地道:“宁亲王面前拟旨赐死一事?还是眉儿出城后,便遭大内高手刺杀一事?既然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皇上又何必惺惺作态,今日亲上梅坞,便是要叫皇帝亲手来取我的项上人头了。”
“夏白眉,”言禹卿面色一寒,高声喝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今日胆敢行刺皇上,已是凌迟之罪,还不跪下!”
“言将军,你是麟庆三十七年的武状元,是也不是?”夏白眉笑了笑,转头看向言禹卿。
他往日里y-in冷深沉,可是今日却好似整个人甚是舒展妩媚——
这一笑,璞玉似的面孔上凤眼顾盼生辉,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之中,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显出阉人男女莫辨的诡丽之色。
言禹卿竟看得楞了一下,不由握紧了刀柄,沉声道:“是又如何?”
“你手上这柄分野刀乃是寒山玄铁所铸,重逾百斤,寻常人只怕高举都难。但是你天生力大无穷,是以挥舞时便不觉有碍,反而有如神助,因很少有人能接下你这般一劈之力,多年以来自是所向披靡。但是言将军,你一路踏雪上山,可曾发觉右足留下的痕迹远较左足要深上许多?”
夏白眉慢条斯理地对言禹卿说着,然而关隽臣看着他的眼神瞟向林间,显然是瞧见了关隽臣的身影,两人匆匆一对视,却顷刻间便有了默契。
言禹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白眉,虽然一声不吭,可是右足却不自在地雪地上轻轻碾动,将足迹抹去。
“沙场工夫粗豪,只因千军万马间,力大便是胜,可此时你不在沙场。”
夏白眉向前走了一步,笑吟吟地道:“用惯了神兵亦是取巧,你这些年武功练得粗糙,远未达到一股内劲贯穿上下之境,重刀虽好,但却累了你的右下盘,当真动起手来,你的右腿只怕比左腿要慢了半步。”
夏白眉刚说到这里,只听“呛啷”一声,言禹卿已脸色凝重地抽出了长近三尺的佩刀,刀刃一侧。横于胸前:“不过慢上半步。”
“高手过招,半步实在已太多。”
夏白眉右手从袖中缓缓探出,已成虎爪之形,一字一顿地道:“武状元,三招之内——我必徒手抓碎你的喉管。”
言禹卿看着夏白眉一步步走近,额角已冒出了两滴冷汗,握着刀柄的手背上暴起了一根根的青筋,他自然知道,夏白眉下一招出手时必是雷霆之势。
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恍若未觉,只是抱着金刚伞紧紧地挨着周英帝站着,对言禹卿的处境根本毫不关心。
而这时关隽臣运起轻功,也一步步挨近了梅坞。
微风自梅林之中吹拂而来,夏白眉的长眉斜飞入鬓,眉尾邪异地微颤,一双凤目似是被飘落的红梅染上了血色。
就在人人都以为夏白眉立时便要对言禹卿出手之时——
只见黑影一闪,夏白眉的身形如同疾电,因太过迅捷几乎都不带起半点风声,眨眼间便已到了黑衣人身前。
一出手便是杀招,右手成虎爪之式抓向黑衣人双目,显然是立时就要废了黑衣人一双招子。
他根本就未打算对言禹卿出手。
而就在同时,游龙般的三尺皮鞭带着一点金光卷向了周英帝!
当年威震关山的千军破甲终于是出手了!
夏白眉方才威吓言禹卿时字字皆是杀机,然而身子一动却骤然对黑衣人出手,这一招声东击西本可谓防不胜防。
要知道夏白眉出手是何等之快,话音都还未落,虎爪就已经狠厉地罩住了黑衣人的面门,若是寻常的一流高手,只怕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抓瞎了双目。
然而不曾想,那黑衣人看似早已入了定般的沉静,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竟然游刃有余地足尖往后一点,生生向后腾跃出了三尺!
他身姿无比轻盈飘逸,简直如同仙鹤展翅,然而即便是如此紧要时刻,他竟也没忘了自身肩负的重责。
关隽臣长鞭一动之时,黑衣人的金刚伞也已出手。
只见金刚伞收拢,虽是后发先至,可霎时间便已如长棍一般横在周英帝背后。
关隽臣面色一冷,他长鞭既已出手,则断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手腕一抖,千军破甲便如灵蛇盘根般划出了一圈又一圈,由于速度太快,甚至在点点金光中看出了无数残影,倒好似划出了无穷无尽的圆圈一般。
长鞭乃是独门工夫,扫、劈、截、撩、缠五诀之中,缠字诀最j-i,ng细、也最考校腕力——关隽臣却乃是使鞭的大行家,自然j-i,ng于此道。
黑衣人冷哼一声,只听金刚伞在他掌中被震得“嗡”的刺耳一响,然而这把伞在无数的金圈之中,却既未被缠住、也未被震飞,只是靠着不断微颤打转,便巧妙万分地卸去了千军破甲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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