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瑜愣了一下,算了算时间,他和赵临安上大学的时间相差不多,而那个梁老师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只有一年开了那门课程……
赵临安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仔细看了看肖瑜,突然说:“我们上过同一门课。”
“应该是的。那年我大二,你是大一吧?”
赵临安拧了下眉,轻声说:“原来是你,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眼熟。”
肖瑜困惑地说:“你在课上见过我?”
他们那门课选修的人很多,也没有讨论课,同学之间几乎不可能相互认识。
怎么赵临安说他眼熟?
谁想赵临安微微一笑:“怎么不记得。你在那门课上不是语出惊人吗?”
肖瑜努力回想,但还是记不得当时在那门课上说过什么了。不过想来也就是无聊时候瞎说的闲言碎语,大二学生能有什么独特的看法?
肖瑜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在大二就在无意识当中,和赵临安擦肩而过了。
也许还坐过同桌,也许还用过同样的教案。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爱上他呢?
想来人生在萧条中未必有热闹的机会,但是在热闹中早就想过结局是萧瑟的了。
“你忘记了,我却记得。”赵临安给他提点,“当时我们在看《堂吉诃德》?老师说了一句什么,底下有个同学反驳,还滔滔不绝地讲了十五分钟。”
“……”肖瑜想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人就是你吧。”
绿灯亮了,赵临安一边开车一边说:“当时我就觉得你好烦。”
“……”
“有什么可讲的,怎么想不是都可以?”
“当然都可以……”肖瑜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说。”
那年肖瑜刚上大二,专业课很多,很多东西才懂了一点就开始狂妄。当时梁老师讲《堂吉诃德》,肖瑜虽然之前没有好好听课,可今天听了,加上早就熟读过这文本,心中自有考量。
他听了,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怎么也按捺不住,就举手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
大学课堂较为松散,文学课更为尤甚。梁老师居然就这么笑着看他讲了十五分钟,还说有想法就很好。
肖瑜模模糊糊还记得,当年说话时,内心的热血几乎能冲撞出来。
梁老师介绍的观点是蛮普遍的,有学者认为患了‘文学病’的堂吉诃德幻想成为骑士,实际上是荒诞不经的。他们或嘲讽或悲悯地评价,总之不会对堂吉诃德的理想表示赞许。
堂的驽马、长矛和生锈的铠甲,毕竟不属于大海。似乎在塞万提斯笔下,堂吉诃德只能落得,为一个时代的逝去,望洋兴叹。
而肖瑜却和他的观点完全不同。在他看来,结尾处 “梦幻骑士”堂吉诃德,离开了西班牙的内陆荒原,来到梦寐以求的巴塞罗那城。他和他的傻子跟班桑丘生平第一次见到海,亲眼见证大海时代来临,心中的激动震撼自是难以言喻。同年冬天,他了无遗憾的死去。
肖瑜磕磕绊绊地说着自己稚嫩的想法。
有什么理想比用性命换来的更有魅力呢?
难道用性命换来的东西还不足以证明它的可贵吗?
就算磕得头破血流,毫无意义,你怎么能嘲笑它?
肖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摆手:“天,我想起来我到底说了什么了。当年是不是显得非常愚蠢?”
赵临安也淡淡地说:“觉得你就是呆子。”
“呵呵,那时候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肖瑜舒服地伸展身体,继续道:“你还记得我当时讲的是什么吗?”
“忘了。”赵临安说。
“骗人。你明明记得比我还清楚。”肖瑜微笑着说。
赵临安不回答。话题很快变为其他的。
可肖瑜却心想,自己究竟是患了文学病的堂吉诃德,还是执着无憾的堂吉诃德?
很可能都不是。他也许只是享受追寻的过程。
赵临安带着肖瑜到了附近的医院。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是医院就是一个永远聚集着人的地方,无论是节假日或者休息,总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赵临安找了个地方停车。就在他解开安全带的时候,手机响了。
赵临安啧了一声,拿出手机接听。
然而听着听着,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
“好。你别着急,”赵临安轻声说,用手捂住了电话的音口:“我马上过去。”
肖瑜朝他那边看了看。
赵临安挂掉电话,但是又重新把安全带系上了,略带抱歉地说:“对不起,有点急事一定要处理。我先送你回家。”
肖瑜愣了一下。
即使是没有办法的突发事件,但肖瑜的声音还是带着恼怒:“怎么了?”
赵临安蹙眉,沉吟片刻,道:“我朋友的父亲去世了。他旁边没人,我要赶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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