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入仕,哪怕气力微弱,哪怕志大才疏!但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必建功立事,匡扶社稷,救世济民!
“你……”他一抬首,方发现眼前男子已毫无影踪,唯有落雨轻飘,将那人的足迹打碎。失落轻叹,他低望那已烂成泥状的包子,毫不犹豫将其捡起,搓在衣衫擦了又擦,就着雨水慢慢咽下——他需要补充气力,重新站起。春雨冰凉,包子失温,却浇不灭他的心头之火!
“这包子已受了污,你为何还食用。”
一声清脆之音切入雨声,让沈慕卿心神一震,他方一抬首,便见一热腾的食盒送至面前,饭香飘飘荡荡,溢满鼻尖,方用包子匆匆果腹的肚子,又饿了起来。
“我敬重你的志气,这一饭是我请你,他日你若能高位厚禄,勿忘昨日之耻,勿忘今日之志。”季拂心安然地拉起沈慕卿的手腕,将食盒放入他的掌心,会心一笑,不给沈慕卿婉拒之机,拉着小僮朝雨幕而去。
萧萧风雨落无声,溅落水滴难细数。沈慕卿猛然抬首,恰时清风徐过,撩起了季拂心面前轻薄黑纱,一张昳丽容颜印入眼眶,霎那,他痴了。
当他回神之时,只见远方一袭青衫,与雨相融,那人姓甚名谁,他自始至终都未能问出口,只记得那张绝色容颜与如水溅玉之声。
他看向手里的食盒,热气腾腾,仍留有那人手的余温。不假思索将其打开,香味馥郁飘出,雨丝万千,无伞遮挡的他唯有双手怀抱,将首低垂,护着这难得的一餐饱饭。他好似用了平生气力,方缓缓举箸,一饭入口,烫得他禁不住热泪盈眶。
方觉人生十数载,最美味的不过是落魄时的一餐饱饭。
笃。
落下的竹箸似戳中了什么硬物,他狐疑翻搅,竟从饭食里搜出一锭银子来!
哐啷——
竹箸落地,溅起银花朵朵,擂入心间。
那一刻,这志高气昂的少年抱着食盒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
过所:就是一个用来出城去外地搅基的凭证,嫌弃城内的小受不够身娇体软吗?嫌弃城内的小攻不够威武雄壮吗?不要紧,只要过所在手,出城到外,人兽兽人样样都有,还在等什么,来办一份吧!
☆、第三章·七年
七年后。
“王爷到——”
随着一声精气十足的通报,晏苍陵跨入正堂,一见厅内闲适饮茶之人,便笑着朝那人点了点:“堂堂刺史之子,来本王王府倒真是自来熟,本王还未到,你便先饮上茶了。”
“啧啧啧,大热天的,我这不是口渴么,谁晓得咱们王爷可会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身谒见我这凡夫俗子呢。”乐梓由粲然一笑,放下茶盏站了起身,迎上前去。嘴上说着两人地位有别,他却毫无低身下拜之势。自打引晏苍陵为知己以来,他便放开了胆子,放肆妄为,调侃打趣不在话下。
“谒见?你倒真是会给自己长脸啊。”晏苍陵啪啪啪地拍着乐梓由胸脯,这“啊”声吊了一个音又给落下,十足的鄙夷味道。但乐梓由一张脸皮堪比墙厚,还将胸脯挺了一挺,怡然自得地接受“谒见”二字。
晏苍陵笑着锤了乐梓由一拳,甩开他谄媚的虚扶,流星大步走到椅上翘脚而坐,接过侍女递上的香茶,闲闲地啜饮一口:“今日怎地有空来见我,不去寻你莺莺燕燕了么。”
“我倒想去寻呐,”乐梓由亦随之坐回原位,一手烦闷地按上自己的额头,“可惜啊,我给遇上了一个人,这人总在我耳边喊着冤啊冤啊,我听得聒噪,便带着他来骚扰你了。”
听罢这话,晏苍陵没来由地眼皮一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斜斜瞟向周身的侍女,挥手将其屏退,苦笑道:“便知你来寻我没个好事。说罢,是哪家的姑娘又缠上你,要我出手替你赶走。”
“说得我好似夜夜寻欢似的,这一次是说正事。”乐梓由眼底的笑意渐敛,指腹在茶盏上细细摩挲,声音沉下:“你可还记得数月前的兵部尚书一事。”
晏苍陵掀盖的手一抖,翘起的脚亦随之慢慢放下,望着茶水的眼低垂,瞧不出喜怒:“记得。一个月前兵部尚书无端被人诬告贪污受贿,举家被流放苦寒之地,至今再无下文。”
“诬告?你怎知是诬告。”将他的颤抖放入眼底,乐梓由眉眼舒展露出笑意,脸上却毫无讶色。
“呵,”晏苍陵冷笑一声将茶盏放下,直直对上乐梓由促狭的眼:“兵部尚书乃是我所见之人中难得的耿直之辈,若他真会贪污受贿,呵,我不妨放大话说,这太阳都可从西边升起。”
“是啊,连你这身处官场之人都不信,百姓又怎会相信。”
“你此话何意。”晏苍陵眉尾一挑,总觉得乐梓由话中有话,“莫非在这几月内,发生了何事。”他因常年身处封地之故,消息相当闭塞,以致每每听到消息时,早过了新鲜的时候。
“不错,是发生了一件事,你想不到的事。”乐梓由淡淡一笑,将茶盏放下,以指叩击茶几,在规律的敲打声中朗朗出口,“京城有一户富贵人家,名姓王,当年似受过兵部尚书的恩惠,对其一家是感激涕零,恨不得日日能衔环结草以报恩德。你说,兵部尚书出了这档子事,他们王家会如何。”
晏苍陵一顿,单手支在扶手上,笑着敲着掌心道:“能如何,他们一要么击鼓鸣冤,做些无用之举,二要么忍辱负重,伺机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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