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踩上他的影子,祁安绕过一张玻璃圆桌,在他身后一个空座位与他相对而坐。正是完全靠着角落的安静位置。四方桌桌面洁净,置有的小盆万年青,在寒冬依然生机盎然。皮质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米色毛毯坐垫。很是一个让人舒适的场所。摘下帽子和围巾,脱去厚外套。坐下后,隔着中间稍高的皮质沙发靠背,只能看到前边低头看书男子头上的帽子顶端。棒球帽的前沿也和沙发靠背协同,完全挡住了他的脸。不甚注意,她总是会对那些能够安静看书的人再多关注一点。桌子上一本不薄不厚的菜单的棉麻质感封面上,作为标志的万年青叶子旁印有中文“四季咖啡小屋”以及英文“four offee house”。
祁安又突然地想到了四季酒店。久久看着菜单封面,看着那两行文字,自己都没发觉地倾斜一下肩膀与脑袋,弯唇一笑,是习惯性地用力一抿嘴唇。音乐像是从头顶上方的天花板溢出,紫色玻璃灯罩的吊灯并没有散发出紫色光芒,馆内充溢着自然光。
祁安将头上仰,要抓住流淌出的音符一般,用目光追寻着声源。仔细倾听旋律和歌词,依旧无法将电影名字脱口而出,却又因此形成了一个拼凑模糊的概念在意念里悬浮着。
那些中英文各自累积着堆叠在一块,叠印着无法区分出各自归属的形迹,因而也就不可能将脑袋里仅有印象的形象用文字语言通过嘴巴表达出来。也许用纸笔一写,那些文字或许就能像控制了手和笔一般地自己在纸上画出自我形迹来。这与她走过的路,见过的人,有着盲从般的一致性。又如村上春树书中所言那种自我和时间和场所三者平衡的破坏,像是真正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却又能够在某个时空里自我愈合。歌曲里,女音频繁吟唱“s you……”,不厌其烦,感情真挚,鼓的敲击贴合时宜。不知为何,深处冒出的“take e llow……”竟突兀又协调地融进了这支曲子。用手一拂右眼眼角,手背印出湿痕。不知是谁的背影在黑夜中行走,茫茫然没有尽头。
再次细看菜单不过十分钟,女服务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祁安的桌子外缘。选点素食餐,并要一杯白开水。女服务生态度温柔。
“这部电影叫什么呀?”祁安手指指着天花板,暗示音乐的声音来源。
“哦?”女服务生像是不明所以,年轻清丽的脸庞有一晃而过的疑惑,抬头看祁安的手指指向。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哦,《因为爱情:在她消失以后》啊。”亲和微笑。“等一下啊,美食很快就送过来啦。”说完拿着单子又很快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和她的孤独情|事》。”祁安低吟,以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的声音。“《te by》……那首是《let llow》……”有时,记起事物的全貌,只需一组提示性的名词。也许无关紧要。
给数码相机和连接着手机的电脑充电。自己总是这样以近乎无赖的态度,到处公然享用私家电源。给电脑插上耳机,以免打扰到其他客人。一名男服务员将一杯开水送到,盖着盖子不见升腾的热气。装着开水的印有咖啡馆标志的乳白色骨瓷杯,以及配套的杯托和勺子。如此贴心周到的服务。
从帆布袋里取出玫瑰花茶,放八粒入开水,再盖上盖子。她听见有人叫“extra coffee”,是前面那个看书的男子。他将自己裹得严实,围巾塞在棉衣里面,像是已经在这馆内好久,肌体适应了开得并不很高的暖气,并觉得此温度下仍然是需要裹紧衣服的冬季。只是,祁安仅从那几个字的发音里,就听出了他有浓浓的口音。才刚要作出一些猜测,他就转回了身子重又俯首看书。她依然没有看见他的脸。
打开电脑,网络自动连接。咖啡馆内提供的是无加密的免费无线网络。登陆邮箱,从文件夹的十几篇万字文章里筛出三篇一并发到一个邮箱地址。一篇固定的旅游类型,两篇任编辑二选一的旅游专栏。其中一篇专栏是在朝阳川机场候机厅的长椅上完成的。
“文章已经发到你邮箱了”。用手机给杂志社编辑发送提示讯息。没有语气词,没有标点符号,更没有表情图片,事务性地简洁到了人情味稀缺的地步。好像在现实中失去了说话沟通的必要,泉涌的语言可以在文章中没完没了地倾倒,而若是将那些话语在现实中从口中释放出来,又不免觉得几分怪异,暂且不论无法尽兴。非书面的口语表达能力,也许会在不断进化的书写的阴影下默默退化。
在桌子底下悄悄褪掉鞋子。听着流淌自天花板的音乐用餐。留意到陆续有年轻人或带着小孩子的父母进来,窸窸窣窣。前面座位上的那个男子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也许仍在低头看书。在馆内蹭地方办公的年轻人也仍旧在原来的座位上。这些其实只是发生在半小时之内,咖啡馆内的时钟指针刚过中午十二点。音乐的间隙,她偶然听见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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