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完亲,她的王妃诰命下来之后,还要再穿上郡王妃的礼服,进宫去拜太庙,拜太后,拜皇后,拜皇帝——总之一串子拜下来,还得一整天。
想一想,都让人觉得头皮开始痛起来。
“给我取下来吧。”头皮痛不是完全幻想出来的,郑姑姑说了,桃华平日里不爱戴太多的首饰,这习惯倒不是说不好,可是等到成亲那日,突然戴上一顶沉重的冠,那是肯定受不了的。所以要从现在就开始练习,也就是每天头上都要插一堆沉重的头面,免得到了成亲的日子坚持不下来而失态。
因此桃华现在头上梳着高高的螺髻,插着六根金簪,正面还有一根大钗,底下一串钿,虽说重量还没有冠那么沉,也扯得她头皮痛了。
“要是整天都这么着,长年累月下来非扯成秃子不可。”桃华摸摸头顶,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她是否该现在就写个生发的方子出来,先给自己用着?
郑姑姑端着一盅燕窝从外头进来,听见这话嘴角不由得可疑地微微动了动。这位蒋家姑娘脾性温和,看起来是个极好伺候的主子,然而骨子里却有些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东西,偶尔就会那么一闪现,显露出一些与众不同来。
就譬如刚才这句话,这么想的女人不在少数,但会说出来的却极少。或许会有人觉得她说这话是因为没有高门大户里女孩儿们的教养,但郑姑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点别的——这位姑娘对各种规矩学得都很快,但她仿佛打心眼里没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要紧而值得她去发狠地学的。
郑姑姑在宫里多年,也曾被派去给待选的秀女们教规矩。那些女子对她都是如获至宝,对她教的规矩也奉若圭臬,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打造成她口中所说的那种形象——她们是真的觉得她说的才是对的。
然而这位蒋姑娘不大一样。教她的规矩她都会认真去学,然而从那偶尔露出来的某个眼神里,郑姑姑觉得,她根本不觉得应该被这些规矩所拘束,她学,不过是为了要给自己披一层保护,免得被人挑剔,就像冬天来了要穿厚衣裳一样。
挺古怪的一个女孩儿。郑姑姑做如是想。不过这位主子好伺候,又是皇帝示意过要照顾的人,郑姑姑自然不会去深究。反正只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行了不是吗?有些秀女虽然态度端正积极,但学到最后可能还不如眼前这位主儿呢。
“姑娘趁热喝了吧。”郑姑姑决定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什么秃头的话。
桃华对着燕窝做了个鬼脸,这玩艺她不爱喝啊。无奈郑姑姑在这件事上十分坚持,自入夏后就不许她随便出门,连陪着蒋柏华在院子里玩都不行,免得晒黑了皮肤,到成亲的日子不好看。平日更是各种补品轮流上阵,务必喂出一个合格的既白白净净又面色红润的新娘来。
“姑娘,有信。”桔梗儿不知什么时候出去转了一圈,拿着封信笑嘻嘻回来了。
这不用说就是安郡王府送来的,郑姑姑极识趣地找个借口退出去了。这次伺候完这位贵人,她也不想再回宫去了。算算她的年纪已经也到了可以出宫养老的时候,且她这次是奉了皇帝的令出来,将来回宫必然被太后和皇后厌恶。
皇帝自然会叫人护着她,然而后宫到底是太后与皇后的天下,要整治她总有机会的。与其回去提心吊胆,倒不如借此机会出来。说起来这位未来郡王妃不难伺候,身边也需要一个像她这样深谙宫中规则的人,她是不是可以想个法子留下来呢?
想要达到留下的目的,首先就是别惹这位姑娘不喜欢,因此像这种未婚夫妻频繁传递信件的有点儿不合规矩的事儿,她最好是当做不知道。
桃华对郑姑姑的举动的确很满意。她一边喝燕窝一边拆信件,觉得没什么味道的燕窝喝到嘴里似乎都变得美味了点儿——这些日子门都不能出,全靠沈数的信解闷啊。
不过看了几行她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吓得一直笑嘻嘻的桔梗儿嘴角都拉平了,小心翼翼地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桃华一口喝尽剩下的燕窝,把碗递给她,“收拾了吧。”
薄荷示意桔梗儿出去守着门,这才问道:“姑娘——”
桃华抬起头来,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失笑:“没这么紧张,不是我们的事。是宫里的吴才人自尽了。”
“吴才人?”薄荷立刻想起来就是之前举报桃华而得了好处的人,不由得有些吃惊,“她,她——为什么?”此人不是惯会钻营的么,想尽办法往上爬,这样的人肯自尽?
桃华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她给赵充仪下药,以致龙胎有变。”
“果然是下药吗?”薄荷睁大眼睛,“她怎么有这么大胆子呢?再说,她是怎么下的药?”
“这个问题问得好。”桃华轻笑了一声,“吴才人为了讨好皇后,假装与赵充仪亲近,经常往春华殿跑,暗中给赵充仪下了伤胎之药。现在太医已经查出些端倪,吴才人听到消息后就畏罪自尽了。据她身边那个伺候的宫人招供,说吴才人几次想去凤仪宫奉承皇后,皇后都不肯招揽,吴才人才转去了春华殿,想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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