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见这太傅位高权重,与朱姬竟似是熟稔无比,登时一个哆嗦,不敢再把浩然当后辈看待。
朱姬原想当次小家碧玉,却不料被那书涮了一次,郁闷无比,淑女之风荡然无存,挥袖道:“换了换了,难得装次正经的……”
浩然笑得气喘,少顷嫪毐端来泉水,重新煮过茶,浩然也不避邹衍嫪毐二人,拣与嬴政对冲那几日之事细细说了。
朱姬听完便不爽了,柳眉一挑,道:“我一女人家,本不想管那朝政之事,原想扔给不韦,总有些计较。日前听六国联军到函谷关下,看来还是得临朝听政,走,这就去,你把我房里凤玺拿了,咱俩把百官喊来……”
浩然叫苦不迭道:“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乖乖呆在后宫过你的小日子是正经。”
朱姬嗔道:“那怎么行,好歹我也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呢。”
浩然深知朱姬那没事化小,小事化大的本领,只怕这便宜太后一临朝,事情被弄得更糟糕,只得道:“你别管就是,我也不管,撒手让他折腾去,子辛说,让他吃点亏就学乖了。你写道懿旨,派侍婢去把姬丹弄来,我与他说几句话儿。”
于是浩然好说歹说,才让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后安份下来,等于是间接挽救了数万人的性命。狐姒蛊惑殷受德那会,殷商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直接掌权那还得了?!想来想去,吕不韦遣这嫪毐入宫,实在是造化万民的一件大福祉了。
然而浩然不管,子辛不管,朱姬也不管,这事单靠吕不韦一个,是万万管不过来的。
在嬴政的非暴力不合作下,函谷关果然沦陷了。
以蒙武一人之力对抗六国精兵勇将,又有无数墨家机关,焉能不败?
不到半月,蒙武大败,六国联军破函谷关,长驱直入,函谷是秦国最重要的屏障,一旦被破除,自咸阳到关中平原,无法再布防线,登时信陵君率六国大军攻城掠地,小城占,大城绕,更收编秦国败兵,浩浩荡荡地杀向渭水南岸。
一水之隔,便是咸阳。
大军从函谷关到咸阳,只需数日,而蒙武打打停停,一路战,一路败,一路退,退到渭水前,再无后路。
背后是河,手中只有七万秦兵,面前是四十五万联军,以及墨家近千机关箭楼,机关鸢漫天,攻城车遍地。只待来一场大屠杀,联军便可渡河。
这下事态真的紧急了,吕不韦慌了。嬴政也顾不得再藏头裹脚,敲锣打鼓上朝了。
但此刻军情,比起十日前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咸阳陷入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吕不韦顾不得再倾轧非己方势力,王翦于危难中领兵出征,前往不远处的渭水接管军队。
李斯随军出征,就连早已解甲的王龁亦被唤了回来,朝中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唯缺了两名太傅。
嬴政忧心如焚,道:“太傅呢?速速去请钟太傅,轩辕太傅!”
群臣瞥向储君的目光俱有同样意味:“早知如此,早干什么去了。”
然而此刻太傅却是请不来了。
派去通报的宫人回禀道:“太后娘娘留钟太傅说话儿,不放太傅来上朝,这有懿旨。”说着展开朱姬那鬼画符般的墨宝,上面还盖了个红彤彤的大印。
嬴政朝金椅上一瘫,忽然明白了异人死之前,朱姬说的话。
“钟浩然乃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异类,给他功名他亦不会要。若非你注定是人间天子,他亦不会辅你登位。浩然只遵天道行事,此人所言便是天意,你须得听着,让你做何事你便做何事,决计错不了。”
嬴政这时该做的事情,便是亲自出马,前去请太傅,但少年人终究倔强,心内正摇摆不定,万一王翦能胜呢?
如此摇摆几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嬴政忽然发现不用这么麻烦了。
王翦苦无精兵,一败再败,咬牙苦撑,朝咸阳发来军报,六国大军已开始渡河,扛不住,请储君准备迁都。
刹那间天雷万顷,浩然一语成谮,嬴政手脚冰凉,筛糠似地发着抖,这秦国君主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弃了满朝文武,茫然朝后宫太后寝殿方向踉踉跄跄地行去。
进了后花园,却似别有一番天地,仿佛隔没几步远的金殿外,万民恐惧之心丝毫不影响奸臣太后的怡然之乐。
亭子内,浩然、白起、邹衍、朱姬,四人围着一张四方案几,拼得热火朝天。
嫪毐立于朱姬身后,姬丹不知何时被放了出来,垂手站在浩然背后,捧着师父的茶杯。
白起漠然道:“八万。”
邹衍嘿嘿一笑,道:“碰!”
朱姬俏颜笑道:“上碰下自摸……邹师碰得好。”旋伸出纤纤玉指,拈了一张玉石麻将牌,搓个不停。
浩然见嬴政立于亭外,失魂落魄地看着四人,瞥了嬴政一眼,笑道:“储君今儿怎有空出殿了?身体可大好了?要迁都了?”
朱姬搓牌搓个不停,把牌一甩,道:“呸,没胡,又是红中,打什么来什么,发牌时那白板不甩,现都凑一手大三元了!”
浩然笑着伸手摸牌,朱姬朝嬴政道:“这是太傅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唤‘麻将’,政儿过来母后摸下牌,借借你手气?外面打得如何了?”
嬴政咽了下唾沫,艰涩地说道:“信陵君率六国联军大败王翦将军于渭水,不日间即将渡河,孩儿前来请母后动身,迁至雍都。”说毕眼望浩然,露出恳求神色。
浩然伸了个懒腰,道:“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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