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江高声唱到:“新科进士觐见——”
这声音被内侍们层层传入,半晌才听见里面道:“宣——”
承乾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他的新晋臣子们,待他们行过大礼,他用眼神示意内侍总管李德宝。
后者得了旨,便开口令进士们一一自报家门,好让承乾帝了解一番。
轮到崔容的时候,承乾帝将目光转到他身上。
人虽未见,这名字承乾帝却不陌生了。
崔容文章出众,承乾帝本欲将他点为二甲头名的传胪,却因为段临海的话改了主意。
再后来,春试舞弊案,崔容也成了涉事进士之一。好在最终证明了他的清白,没有白白辜负承乾帝的期望。
眼前的少年郎十五六岁的模样,立在一群年长的进士中,十足十还是个孩子。
但他面容生得白净清秀,虽不十分俊美,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质,看起来倒比旁人还要稳重些。
这有趣的反差令承乾帝忍不住露出笑容,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一名进士已经介绍完毕,皇帝却沉默不语,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惴惴不安地悄悄对视,却仍旧不敢抬眼看一看。
李德宝上前,在承乾帝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承乾帝干咳了一声,道:“赐座。”
进士们谢恩,听承乾帝继续道:“众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朕心甚慰。”
接下来他又说了些勉励的套话,然后终于进入正题:“众卿今日便以‘无为斯化,有感潜应’为韵,作赋一首,篇幅不限。”
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小太监搬上案几笔墨等物,放置于众进士身前。
历届殿试多以时事策论为主,崔容也做了不少这方面的准备,谁料到今年承乾帝独辟蹊径,要求众人作赋。
诗词歌赋向来是崔容的软肋,他对着纸张,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如此一来,崔容脸上终于显出几分少年稚气。承乾帝嘴角又微微勾起,看得李德宝在心中暗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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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众进士将文章呈给承乾帝御览。
李玉堂的《风过萧赋》得到承乾帝亲口称赞,甚至在大殿上颂道:“风之过兮,一气之作;箫之应也,众音以殊。虽高下以异响,终合散而同涂。体宫商而自得,均清浊以相须。动必造适,用当其无。冥然理顺,昭与道俱。以由一人之化,为而不有。万物之心,以虚为受……”
李玉堂本就是探花,位次没有再动,被承乾帝点往翰林院做编修。
翰林院虽无实权,地位却是一等一的清贵,历朝历代上至阁老丞相,下旨地方官员都有不少出身翰林院。
李玉堂的喜悦显而易见,他谢完恩,与崔容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其他几位进士也一一被分配完毕,终于轮到崔容。
他文章也算好,但在所有进士中只能名列中游。但难得崔容写了一手好字,颇得承乾帝喜欢,便将他提为二甲三名。
众进士都知道近来崔家的风波,本以为会影响到崔容,累得他被皇帝不喜,谁知道事实恰恰相反,崔容反而一步登了天。
当然,他们并不知晓崔容原本的名次应该是二甲头名,承乾帝为了顾全段临海的面子,才没有直接采用原来的意见。
承乾帝还破天荒的问崔容想去何处。
崔容神色平静地迈出一步,从容地行了个礼——这份宠辱不惊也让承乾帝十分欣赏。
他说:“学生想去大理寺。”
承乾帝一愣,这答案有些出乎他意料,一般进士们都争先恐后去翰林院和中书、门下、尚书三省,或者户部吏部礼部;再不济即使外放,也很少有人愿意去大理寺。
在大多数进士眼中,大理寺这样的刑狱之地,实在有损读书人的风仪。
“你抬起头来,”承乾帝道。
崔容应旨抬头,直面承乾帝审视的眼神,只是按照礼仪避开目光。
“你可知大理寺是何种地方,”承乾帝道,“你真的甘愿放弃名利,甚至一生都止步于从三品的位阶?”
想起杨进也说过类似的话,崔容不禁在心中感慨果然是父子。
他郑重地鞠了一躬,回答道:“这是学生毕生所愿。”
“好吧。”承乾帝收回目光:“传旨,封二甲三名进士崔容为大理寺司直,正六品下,即日起赴任。”
正六品下是个不高不低的位阶,而大理寺司直一职,具有质疑、参议案件的权利——官品虽微,但出使案狱时官员们一般不敢怠慢。
这结果已经超乎崔容预期,他不顾其他进士诧异的目光,真心实意地三呼万岁,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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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入陈氏耳朵,她有些不敢相信:“大理寺,他是不是疯了?”
入了大理寺那种地方,基本就没有再袭世子之位的可能。崔容这么做岂不是自绝前途?
陈氏觉得一定暗藏着什么阴谋,却又想不明白。不过不管怎样,这么一来,忠义侯世子的位置,基本已经是崔世卓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自己儿子,陈氏脸色终于有些好转。
她立刻唤婢女拿笔墨来,打算写一封家书寄给崔世卓,告诉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喜讯。
说起来,崔世卓离开长安城已有数日,说是去办二皇子殿下的差事,对于具体情形却闭口不谈。
陈氏从没有和儿子分开这么久,实在思念得紧。她一边盼着崔世卓早日重新获得二皇子的信任,一边又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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