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稍抬起下巴,目光就直直的和季慎投过来的视线撞上,两股毫不退让的视线一交锋,周围空气的温度瞬时降低了几度。顾子焉看着这一幕,不由扶额,这跟当初的预想落差太大,而眼前这位‘齐府小姐’对着自己笑得一脸春、色无边是怎么回事?
“恩公,这夜色已晚,还望公子能将小女子送回府上。”轻柔语调,传入耳中,竟有一丝让人难以抗拒的风情。
顾子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齐钰身后那一拨拉的衙差,心想用不着她吧?
“我大哥说了,衙门里的除了在喊威武的时候能吓着人外,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齐钰说着扫向了身后的人,满面笑容后隐着一抹讥讽。
有个二愣子弱弱地反驳了一句,“谁说的, 俺家媳妇儿说我【哔——】可有用了。”立马被人拖到了后头,毁尸灭迹。
“为了安全起见,就由我们送小姐回府吧。”夏兴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顾子焉身侧,端的是一派谦和有礼,温润公子的模样,只是周身弥漫着的清冷气息明显的告示着生人勿近。
“世……”齐钰欲喊出口的话被他冷冽视线一扫,及时转了弯,“时候不早,刘县令这剩下的事儿可都交给你了。地下炸晕了的那些不过是看守,真正主事的恐怕已经跑了,你可得仔细查案,早日捉拿真凶归案。”
刘县令闻言,连连称是。
齐钰对轿子有了阴影,说什么都不肯再坐,反是跟在了顾子焉身后,不时地瞟上两眼,春心萌动的模样。夏兴安恢复了本性,瞥了一眼空轿子,便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陈赫随侍在轿子一侧。齐钰脚下的步子一顿,心下暗惊,这世子是平阳王独子,受尽万般宠爱,从未出过京城,便是上门求见也是难得见上一面,怎的会突然出现在此地,还只带了一名侍从?
“你说这夏公子这回是怎么变的?”傅安砸了砸舌,对于气场全开的夏兴安他是又怕又好奇。
季慎闻言看向了齐钰,眼神划过一抹狡诈,咧着白晃晃的牙道,“应该是齐小姐踩蘑菇的时候。”
“这破地方也有蘑菇?会好吃么?”傅安一脸单纯问道。
“……”季慎再度将众人带自己一块儿恶心到了。
齐府的宅子比夏府的别院要宽敞上几倍,老太傅齐永绍伺候高宗皇帝多年,忠心无二,多有操劳。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当今圣上便赐府赏地,让恩师安享富贵。齐太傅每日赏花逗鸟,不理世事,让两个儿子打理四宝斋,乐得清闲。
齐钰出生的时候一波三折,差点折腾掉齐夫人半条命,所幸都活了下来。齐太傅老来得女宠得不得了,齐夫人的身子调养了大半年不见好,落下了病根。小齐钰长得好,咿咿呀呀逗得两老欢心,却还是没能熬过第二年冬天。齐钰的大哥生怕二老受不了刺激,就从外头抱了个长得像的,却没想到是个带把的,这一通连瞒带骗过了十六年。
从季慎口中得知真相的众人把视线搁到了齐钰两位大哥身上,满头黑线,也太过霸气了!
齐怀远揽上松垮的衣袍,面无表情地将方才来不及系上的衣带系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累极,暗哑着开了口,“小砚,告诉老爷小姐找回来了。”
“大哥……”齐钰见着自家大哥憔悴的模样,想来是这阵子找他的缘故,心下一片感动,作势要扑上去,却被二哥齐怀宇拦下,后者打了个哈欠,一脸困顿地开口道,“还好你回来了,这两天我跟大哥到处找跟你长得像的人,快累死我了,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齐钰的一腔热情被悉数浇灭,蔫了。
“娘一听说你被掳走到现在还没醒,爹这几日也是吃不下睡不着,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出来见人。”齐怀远撩手抽掉了插在齐钰发上的枯叶,表情淡漠,动作却透着一抹温情。转向站在厅里的几人,唇角挂着一丝略带疏离的笑意,“多谢几位救出舍妹,如果不介意在下略备薄酒请诸位赏个脸,聊表谢意。”
“齐公子客气了。”顾子焉暗忖道:即使没有他们,以齐钰的彪悍程度也绝对能自己出来。
齐怀远的视线掠过,蓦地停顿在一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朝着身侧的仆从吩咐道,“为几位准备上房,不得怠慢。”
“是。”那名仆从领了命退下。
顾子焉有些诧异身边人的过分安静,侧头看去,却见季慎盯着厅堂里一副字画出了神,画风极美,杏花三月烟雨江南,一笔一划都勾勒细腻。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一行小字,字迹娟秀,显然是出自女子手笔,顾子焉只觉得画面太过真实,而晃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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