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围观的人群见一朵花都没砸到那端坐不动的僧人,不由得有些兴致缺缺。见日头渐渐大了起来,有的人三五作伴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毕竟一个一直动也不动坐在那里的和尚哪怕再好看,看久了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也有不死心的人,仍等在原地,看最后到底是谁用花砸中了僧人。
也有陆续来看热闹的人,携花而来,陆续抛掷。
牡丹花仍在继续增多。
“都让开,让开——”
有跋扈的仆从拨开众人,叫嚷道。
人群中有识得那仆从身后的人是王府内的李管家,于是都让开一条道。
仆从开了一条空路后,站在一旁,等李管家过去,李管家走了两步,也定住了,停在一边,目光投向后面。
围观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李管家的视线移了过去。
这是什么人?
能劳动李管家如此恭敬的候着?
难道是府里的那位?
可是,众人却失望了。
让李管家等候的并不是王府内那个大腹便便、留着小胡须的那位,而是一个长得极为黑瘦的男子。男子吊着眉,一脸病气的样子,他穿着极其普通的蓝布衣衣衫,走路的时候看起来慢悠悠的,但也不过两个喘|息就到了李管家附近。
等到了李管家并排的时候,他也不停,直接朝前走去。
直到了那人群的最前方,他方才停下脚步,负手朝着那端坐不动的僧人看去。
李管家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垂手等在身后。
这是什么人?
能得李管家如此相待?
围观的众人中有些知情的开始窃窃私语。
看了一会儿,蓝布衣衫男子伸出了手。李管家忙从仆从手里接过一张银色的长弓和一只带枝的牡丹花递了过去。
蓝布衣衫将牡丹花枝架在长弓上,然后拉开了弓弦,朝着那端坐不动的僧人射去。
花枝为箭,很快就越过那堆叠的牡丹山,来到了僧人的面前。
一丈,半丈,一尺......眼睁睁看着那花枝将要挨着那僧人的眉心时,枝叶繁茂的树上却忽然飘下一个白色的影子。
影子轻飘飘的落在了盘腿端坐的僧人怀中,背对着僧人,斜靠着叼住了那破空而来的花枝。
风掀起笠帽上烟灰色的轻纱,露出了凝脂似的白皙下巴和微张的朱唇。
“呸——”
女子忽然开口,吐掉了那含着的花枝,叮的一声,从层叠的花间掉下一根银色的细针。
在女子落在怀里的瞬间,长夜终是睁开了眼睛。听得声响,他蹙了蹙眉,盯着斜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
吐掉藏着恶意的花枝以后,女子将一只手闲闲的搭在长夜的颈后,轻轻一旋,坐起了半个身子。
女子带着帏帽,帽下垂着烟灰色的纱,她的面目也在那烟灰色中模糊成一片影影绰绰,直教人看不清楚。她身着灰色的男式衣衫,不胖不瘦,极为合身,外罩着一件白色的轻纱,整个人看起来明明素淡的很,长夜却觉察出了一丝妩|媚。
她毫不避讳的坐在他怀里,一只手环着自己的脖颈,那手也是没力气的,就像是闲闲挂着一般,明明是极为轻佻不端的动作,长夜却没感到一丝挑|逗之意。
“哎,你再不说话睁眼,这锦州的牡丹都要被采空了。”
女子捞起一朵嫣红的牡丹,放在遮着面下的烟灰纱前轻轻嗅了嗅,然后认真的盯着长夜道。
长夜不解,极淡的眸子望向女子,却只看见一片烟灰。这颜色,让他想起了春日蒙蒙的细雨笼罩着山峦。
“我救了你的命,你准备怎么答谢我?”
女子转着手里的牡丹,问道。
长夜耳力极好,早在那银针掉落的瞬间,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打坐时,往往用金刚罩护身,因此那花最多不过一尺,便再也靠近不得。除非有内力的人用武力破除。
而今日,他正专心念经,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夹杂在花里的险恶用心。
这从天而降的女子的确救了他一命。
长夜虽吃斋念佛冷眼观世,却并非一个冷情冷心之人。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着女子道:“但凭姑娘吩咐。”
围观的人都呆了。
他们还没从那女子落入僧人怀里的意外中清醒过来,然后就看见那花枝被女子叼住了吐掉,掉下一根寸长的银针。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一直以来都没睁眼没说话的高僧竟然被一个女子搂着,并且还开口说话了!
蓝布衣衫的男子看一击不中,便转身背对着僧人朝外走去。那李管家并那仆从也忙跟了上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僧人身上,谁也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不是应该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然后,然后,那句是什么来着?”
女子假作思索状,带着促狭的笑意问道。
长夜沉默,微微垂下了眼,耳根却生出一股薄红。
他这三年在人间游历,也听过一些俗烂的故事。
见他微窘,女子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望着他。
虽然隔着烟灰色的纱,看的并不真切,长夜却本能的觉得女子在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有个好事的人喊了起来,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还有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大声附和:“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长夜面色无波,耳根上的薄红却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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