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地被抱着,胸膛紧贴着她腰背的那人一直没有说话,却在她被牵出了七分睡意,正准备再接再厉来上个九分时,缓缓开了口,“墨儿,我是真的喜欢你。”
暗夜里,他的声音既轻且沉,却是格外得清晰,清晰到直透人心,把她从睡梦的边缘处给拉了回来,而这份突如其来的正经告白,则是叫她很不适应。
“……”如若是以前的张良对她说出这句话,那么,不适应归不适应,但其中的真伪,甘墨还是能分辨的,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时的他对她的感情。反观现在,她却着实是难作分辨,不以记忆为载体的情感,甚至不知其从何而起,又如何能确定,它有几分真?
从这些日子甘墨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张良得以明确一点,那就是,他与她之所以现在还能在一起,还能在这张榻上交颈而卧,几度温存,不过是因为她为事所牵绊,暂时离不开这咸阳宫罢了,而一旦那些事不再能成为牵绊住她的理由,那么到时,她会去哪儿,他将再无从干涉。现在的情况是,似乎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成为一个可以牵绊住她的存在,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更莫说是与她有上一个更进一步的交集了。
自打意识到这个事实,张良就开始焦躁了,是以,今夜的他一反常态,难得正色,中规中矩地抱着她,“此间事了后,跟我走吧,墨儿……”低声唤她时,话里不敢有半分以往常有的调笑,此番,他低了低眉,沉着声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点,她由来都是信的,他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
当一个人太过认真时,情绪往往是紧绷着的,而张良此时的心境甚至可以用忐忑来形容。甘墨可以确切地感受到,由背后传来的那份专属于他的心跳,跳得越发得急了,闷重有力,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在她的心房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覆了覆眸,“……嗯。”
在她翻转过身,依偎上来的这一刻,他以为,她是应了。
……
……
接下来的寥寥数日里,在张良的推波助澜下,胡亥终于还是跟赵高彻底闹翻了,他死时,下了场骤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为了应一下景,顺道把这宫里的一切肮脏冲洗干净。
也就是在当日,宫里乱成了一团,宫婢内侍纷纷拎着包袱逃窜,四处都是溅起的水花。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处宫门的出入尽皆无人过问。
早在宫内失序前,张良便已出宫,与人交接完,并将出走的路线一应安排妥当后,他带着若有所思的颜路,一路兴冲冲地赶回宫里,当然,接下来自是一路的畅通无阻,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翻遍了整座寝殿,都不见甘墨的身影。
一时间,他懵在了那里,立在榻边,神情略有些呆滞。她明明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带她走的,那句话还言犹在耳……
哑然良久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其实,张良自己也知道,对于这个问题,颜路根本回答不了他,但他就是想找个人问问,希冀着能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明明这几日,他们那样好,每每夜里,她总会窝在他的胸口,时不时地蹭上两蹭,听着他的心律声,进而一夜好眠。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为什么不等他来?是不是真的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惹她不快了?
没能接过那个问题的颜路就这么立在张良的身侧,一直没有言语。
当自家师弟在宫外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个姑娘,而那个姑娘也愿意跟他走时,颜路心知不妙,是以不动声色地问了那个姑娘的名字,而在得到答案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甘墨怎么可能会答应?
而这,也是颜路执意要跟着张良来,且在一路上若有所思的原因,他就怕事情会变成这样。早前,他已在心中措辞良久,就是想着,若是事情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他该怎么去劝解自家师弟。对于极善言辞的儒家弟子来说,要整出一番安慰人的说辞来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就张良现下的情状而言,除非身为师兄的他能直接报出甘墨的去向,不然,现在说任何话,都是空话。
是以,颜路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张良的问题,即便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怎么就,信你了呢?”看着他们昨夜还交颈其上的那张矮榻,得不到任何回复的张良开始质疑起了自己。
这下,颜路是断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再让自家师弟这么自言自语下去,难保不会给钻了牛角尖,“墨姑娘想必还未走远,现在赶去城门口,兴许还能赶上。”
对于自家师兄的这句话,张良仿佛没有听到般,面色一个劲儿地冷下,衬得之前微有出神的双眸现下尽是凛冽,“是我的错,我不该信她,不该留她一个人在这,我就该把她牢牢绑在身上带走的。”
“……”
最后,颜路无奈之下,半逼迫半说服,终于把张良劝离了咸阳宫,而张良仅在他与夕言的暂居地独自呆了一宿,便动身准备离开。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对着他的两位师兄,问出了一个问题。
“师兄,你们是不是都认识她?”
“……”
一个人的沉默,往往有很多种解读,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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