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感觉胸口一沉,一股暖意就传了过来。已是亥时,市井早已安静了下来,沉睡在这夜色之中,只有还没熄灭的纸灯明晃晃地在街边连成灯河,照亮了回去的路。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均匀的呼吸起伏,斯年放慢了速度,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和那盏紧紧抱在怀里的纸灯,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这算不算携灯同归呢,又是否能相伴一生。
回到府中,斯年抱着若华回到房间,将他放到了床上。若华的睡相向来不大好,这醉了酒就更甚。斯年把若华往床的里侧放了放,又扯了薄被搭在他身上。
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正好映在了少年脸上,那往日里生动的狡黠的惆怅的脸庞此刻安静下来,格外的乖巧。斯年伸手,将若华头上的发簪取下,细软的发丝在床上散开,配上那白皙的面孔,似是落入凡是的仙子。
斯年俯下身,轻轻吻了吻若华的嘴角,伸手抚着他的脸颊,轻声探叹口气自喃:
“你问我为何不会为帝,因为我很早就与那人说了,延王楚斯年,好龙阳,此生绝无子嗣,不继大统。”
而后带着些宽慰地说:“我以为此生不过如此,还好你来了……无论你曾是谁,你这一世都会是我的若华。”
斯年拨了拨若华脸前的碎发,而后起身,吹灭了纸灯中的蜡烛,轻声关了门便出去了。
这一夜,都城中灯火似梦。斯年的梦中却是穿着曙色外袍的少年抱着纸灯,歪头笑着,照亮里整个皇城。
☆、麦芽糖
若华醒来时天已大亮,还好今日依旧是休沐日,所以能任他睡到日上三竿。
他觉得头依旧有些痛,身子也沉沉的,本想翻过身继续睡的,然而——
若华猛地坐起,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斯年已经知道他是夏元的最后一任皇帝,而且他似是还说了好多放肆的话,然后呢?昨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若华换好衣服,心惊胆战地打开门,看到渥丹早已在门口候着了。
“公子,您醒啦。”渥丹眯眼笑着。
“恩……”看渥丹与往日无异,若华稍稍松口气。
“王爷说您昨日酒喝得有些猛了,让我准备了些醒酒提神的汤,我这就去端来。”
若华听到“王爷”两个字,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为什么感觉一切平静得不正常?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是应该想办法把他除去,最宽限了也应找个由头把他送出都城远离朝堂吧。怎么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很快,渥丹就端了一碗棕色的汤汁回来了:“公子,这个可解头疼。”
若华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心里不由得犯怵:这里面不会加了什么□□吧……他可不想这一世又是中毒而亡……
渥丹看他迟迟不肯喝,轻笑了一下:“公子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这虽清苦,但是对身子好的,您趁热喝了吧。”
渥丹越是这么说,若华倒是更不敢喝了。他虽信渥丹应不会害他,但是谁知道这汤药中有没有被别人动过手脚。
“我头不大晕的,能不能不喝了。”若华微微后退一步。
“公子若是怕苦,我再去拿两颗蜜饯可好?”
“我身子真的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那……”渥丹看若华实在不愿喝的样子,也为难起来。这汤药是王爷吩咐她,让向若华喝下的。
“姐姐……你就当做我已经喝过了好不好。”若华看渥丹犹豫起来,继续说道。
“那若是王爷问起,公子可要说已经喝过了。”渥丹小声地说。
“我知道的。”若华点头道。
然而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二人再说些什么?”斯年估摸着若华也该醒了,便过来找他,谁知远远的走来就看到若华和渥丹两人正小声说着什么。
“王爷。”渥丹有些慌乱地行礼,生怕刚刚的话被听到得了责骂。
“起来吧,”斯年看渥丹还端着那碗汤药,又看到若华那有些发白的脸,“怎么?有人不想喝药?”
“王爷……”渥丹急急地想解释。
“行了,你下去吧,”斯年一手接过汤药,一边将她遣退,“我还有事和向公子说。”
“是。”渥丹半弯着身子就退下了。
斯年拿着汤药,直径走进了若华的房间,转身对还站在门口的人说:
“进来吧,先把这解酒汤喝了,你昨日喝得确实有些多。”
若华磨磨蹭蹭地走进屋子,却始终没有接过汤药,一脸警惕地盯着斯年。
斯年看他这反映,好似一个受了惊的刺猬,不由得嗤笑的一下:
“行了,这药没下毒。我若是想杀你,昨日就下手了。”
若华听到斯年有些调笑的语气,脸有些发红,反正身份也被揭穿了,倒是也没了往日假装的恭敬客套,上前拿过那碗解酒汤,一口气就喝了下去。药的清苦逼得他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斯年看若华喝了下去,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小纸包,用两根手指将其拆开,放在手心里,伸到若华身前:
“麦芽糖,去去苦味。”
若华拿了一颗,含在嘴里。麦芽糖的香甜倒是解了汤药在嘴里的清苦的味道。然而若华依旧有些警觉的盯着斯年:这王爷,怎么态度那么好?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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