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云双手在背后紧握,直至捏青了自己的手背,才勉强用平静的声音道:“也许元掌门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但苏门执意认为下手的是元掌门,所以在此地逼迫元掌门说其余的参与之人,元掌门无人可说,最终被他们逼供致死。”
这个推测很有道理。世上之人,往往即使犯下骇人听闻的罪孽,也不认为自己该死,自作多情地觉得别人杀死他们除害也要遮遮掩掩。
秦颂风皱眉:“要是果真如此,十三年前年纪在十五岁以上的燕山派弟子,可能都是苏门想要报复的人。尤其是徐兄和方兄,我下山去就叫尺素门设法给他们传信,叫他们行事也多小心。”
刚才说话的那燕山派弟子又道:“我师父这次闭关是为了修炼内功,内功运转到极致的时候附近飞花落叶之声都能听见,怎么会毫无戒心地被苏骖龙制住?这山洞里里外外,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是有点奇怪。”秦颂风道,“但是之前苏骖龙和我对过几招,他不但计划缜密、狡诈莫测,而且本人武功极高,如果我跟他公平对战,胜负也就在三七开吧,他三我七。”
有资格和秦颂风三七开的,已经是罕见的高手了,不但季舒流做不到,就连燕山派第三高手徐飚恐怕也做不到。燕山派留在山上的众弟子多是武功尚无成就的年轻人,一时失色。
另一边,老仵作已经查了大半天的尸体,筋疲力尽,被他的徒弟扶到旁边的石块上休息,季舒流见状也扶了另一边。老仵作有些诧异:“这位小公子居然不嫌弃我身上有尸臭。”
季舒流道:“老先生亲自查验尸体都不嫌弃,晚辈怎么敢嫌弃老先生。我对做你们这一行的人都很是钦佩。”
老仵作好像很高兴,问了季舒流的身份,又望着山洞的方向道:“惨哪……这元掌门虽然是习武之人,也年过五旬,是个老人家了,怎会有人如此对待他?不瞒你说,我这年纪越大,越看不得死得惨的老人家,刚才验尸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这骨头都有点疼。”
季舒流道:“还要多亏老先生看出死因,燕山派的朋友才有据可查。”
“老头子还是差了几分天赋,只能用功弥补,”老仵作连连摇头,“要是我师妹在就好了。”
“师妹?”季舒流从未听过女的仵作,十分诧异。
“是我太师父的外孙女……”老仵作长叹,“当年太师父带着我师父和我一起验尸,有时候也带上她,小姑娘真叫一个冰雪聪明,太师父总盼着她能继承自己衣钵,可惜了。”
季舒流目露疑问之色。
“你也从永平府来,听没听过节妇村的事?”老仵作至今想来,仍是神色悲伤,“我这个师妹的亲爹是节妇村出来的人,师妹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偏偏那时候回家探亲,结果被海风寨的山贼一起掳走,死在了里头,连尸体都没找到。她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年过五十喽。”
老仵作一边说,一边遗憾地摇头:“听说最后被救回来的几个女孩子,都叫节妇村里的人给逼死了。真是的,我们这边就盼着人能活着回来,人却没能回来,节妇村的人只盼姑娘死在外头,姑娘反倒活着回来了,这老天爷,也真是不公。”
三
燕山派忙着整理元掌门的遗容,秦颂风不便多打扰,只在元掌门灵前寄托了一番哀思,留下赙仪便悄然离去。
来的时候虽然快,回去的时候三人却是慢慢悠悠,四处顺路探听消息。
燕山派作风简朴,常常赈济贫穷,偶尔还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在这附近名声非常好,元掌门的为人甚是平易近人,偶尔下山游历,和山下许多饭馆、客店的伙计都能混熟,半夜里,甚至能撞见一些生前的相识不便登门拜访,私下里给元掌门烧纸。
一路事迹听来,季舒流心里也开始为那素不相识的元掌门悲伤。
这日在一个荒村小店里吃晚饭,季舒流吃得慢了些,秦颂风和潘子云先跑到附近一处空地上。季舒流到的时候,只见二人正在短暂地过招,每过四五招就停下来,秦颂风还要逐一点评:“刚才这招不错,要是这样,”他剑交左手,右手虚握着短刀比划了一下,“再往下一点,更能攻守兼备,而不是一味猛攻、露出破绽。——你今晚好好想想,明早接着说。还有我教你那套步法……”
季舒流走过去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颂风道:“因为你起得晚。下次你也来看看,潘兄的刀法一大半都是自己悟出来的,虽然有粗糙之处,其实也很有灵性,我这两天跟他过招,想通了不少东西。”
潘子云诚恳道:“我也盼望季兄能多指教。其实,我十分喜欢看季兄杀人。”
“什么?”季舒流险些跳起来,“我一般不杀人的。”
“我明白,只是我恰好见过。”潘子云道,“但你当初杀死苏门那三个qín_shòu的情景,我多日来记忆犹新,甚至出手的时候都忍不住模仿。”
季舒流无辜地看着他:“你不要误会,加上你看见的那两次,我一共只杀过九个人。”他似乎反应过来九个也不少了,十分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都很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注:苏辙《奉使契丹二十八首-燕山》
☆、杀人
一
潘子云好像没听见季舒流的辩解,自顾自道:“秦二门主出剑的时候,无论对手是强是弱,都一丝不苟地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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