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庆观颜察色,心情转好:“这二十万两黄金,不能让带刀替你赚,不能向旁人借,更不能动用司徒府或者点绛派的家当。简而言之,一分一毫,都须你亲力亲为挣得,若有半点不干净,未免有损你二人这份情谊。为父会令带刀从旁督促,伴你左右,同时,这半年,为父要他为司徒家做事,你也必须在他左右,不然还算什么小主人?凡事须以司徒家存亡荣辱为重,余的时候再赚赎金。你要是没这个本事,没这份决心,以为父之见,带刀也不必为你这般夸夸其谈反复无常的孟浪子效力。”
第三十章
司徒雅向来衣食无忧,却也心里有数,两百万两白银,绝非小数目——九如神教一年的开销,不过十万两白银左右。暗卫九的身价,相当于九如神教近千教众二十年的酬劳。这显然是漫天要价,他却不能就地还钱,千金难买心头好,他要让暗卫九看清他的决心,当下毫不犹豫应允。
出了习武堂,暗卫九道:“属下不值这个价。”他只怕司徒雅是一时负气,应承了难于登天的刁难,到头来办不到,会落得颜面无光。可他也想不出能通过什么正当途径,在半年内凑齐银两。
司徒雅见他眉心紧皱,那眼尾似镌笑的神情,像是无奈,又在勉强搜肠刮肚想主意,体己得很。不由得心情大好,微笑道:“不错,无价宝易求,有心郎难得。怎能拿银子折辱你。姑且当我的心意值二十万两黄金。”
暗卫九听得难受,他本只是想守在司徒雅身旁,保护司徒雅,哪晓得这一个心愿,会给司徒雅惹出这许多麻烦。一时间无地自容,也无以为报,忧喜交加、愁肠百结之下,更不知如何面对司徒雅,慌忙请辞,要去向暗卫营的统管胡不思交差,以便换人往蜀北寻司徒锋。
“去罢,”司徒雅体贴入微,“料想三弟的暗卫仍是暗卫一。你与他交情素厚,理应为他饯行,且替我在城外十里长亭,敬他一杯酒,算是谢过这些时日,他成全你我的恩情。”
暗卫九沉稳领命,不疾不徐穿过回廊。到了司徒雅看不见的套院,他忍不住逃也似地拔足飞奔,茫然间,看连甍厢房、复道交窗,全是模糊不清一团雾。恍惚间,浑浑噩噩抓了廊柱稳住身形,攥紧的指节犹自发抖,竟一头撞上梁柱,强行将莫名其妙的笑容,撞回了心事重重的肃穆。
“……”旁边端茶而过的丫鬟,呆呆地瞧着这嗖地一下出现,以头抢柱,又嗖地一下消失的暗卫。这无疑是众暗卫死气沉沉入府以来,她看见的最离奇最朝气蓬勃的一幕。
司徒雅目送暗卫九波澜不兴离去,转身寻到管家常福,兀自取了一锭银子,托他转交暗卫九,用来款待暗卫一。常福匪夷所思。司徒雅道:“常伯伯,从今往后,不必再置备我那份月钱。”
常福不明就里,连忙唤道:“二公子,你这是往哪去?”
“这几日养伤憋闷得慌,想往坊间走走,”司徒雅怅然伫步,失落地低叹一声,“只是这街上全是江湖中人,如今我武功尽失,当真是寸步难行。我这废人一个,又有何面目出门?”
常福于心不忍,差了两个略通武艺的家仆与他同行,再三叮嘱两人要哄得二公子开心。家仆都知道二公子是个好相与的,也乐于偷个闲陪他玩耍,只是间日集市未开,益州冷清得很。
司徒雅领着家仆往二荤铺吃罢早饭,到送仙桥的书坊走了一遭,时而翻翻这本,时而瞧瞧那本,问那掌柜:“可有《罗织经》?”掌柜目现精光,拢袖道:“对不住公子,小店不敢有,有也不敢卖!”
司徒雅不复多问,挑了几本闲书,让家仆拿了,无所事事逛了几个时辰,走马观花数十家商铺,一会瞻赏瓷瓶,一会摆弄折扇,一会爱抚砚台,也不知在转什么主意。家仆走得腿脚发酸,叫苦不迭,终于忍不住要劝他歇歇脚。司徒雅意犹未尽,道是做件衣裳就回去,三人便进了不远处的绿绮绸庄。
这绸庄得名于古琴绿绮。绿绮是司马相如之物,相传司马相如曾以此琴作了曲《凤求凰》,向卓文君示爱,终携卓文君奔走益州。这绸庄所在,就是昔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住处。家仆对这渊源漠不关心,报了来意,不一时圆墩墩的庄主殷勤迎出,领司徒雅和家仆到内堂,奉茶点来吃。
庄主笑眯眯问:“司徒公子可是好久不曾光顾了,不知这回是想做什么样式?”
司徒雅歉然道:“说起来惭愧的很,之前庄主为不才做那几件,本是极称心的,只是身在江湖,免不了打打杀杀,不才这衣服,就是再谨慎也保不住。只好劳烦庄主照旧做来。”
庄主大笑:“旁人打打杀杀,保不住的是性命,司徒公子却担心保不住衣服,有趣得很。”
司徒雅道:“见笑。”家仆听他俩絮叨客套,只觉困意盎然,十分无趣。吃罢茶点,庄主领司徒雅量身裁衣。两名家仆便在内堂等候,又吃了不少茶,坐得哈欠连天,不觉趴在桌上酣然入梦。
司徒雅跟着庄主穿过满是绫罗和染缸的僻静院子,进了一间厢房。庄主伸手在取暖的火墙上摸了摸,抽出几块砖,交互换过。那燃烧正旺的炉膛霎时向旁让去,露出黑黢黢的暗道和石阶来。
两人迈入,又掰了壁上机括,带炉膛的火墙回至原处。顺阶而下行数十步,就到了九如神教的分堂,周遭豁然开朗,温暖如春。铺着绒毯虚席以待的上座前,有一张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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