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到一个月,我就养好了伤,又能练剑了。
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拿起剑,就会想起那日的情景,剑还没挥动,就掉在了地上。祖父非常失望,他让我别练了,就果然没再让我练剑,而是辅导我读书。
我的剑,就这样尘封了起来。
一直到那一天。
那天,一群人冲进了我家,抓走了我爹,带到村里田边的空地上开了批.斗.大.会。
第二天,我爹就死了,他死的时候,身上都是伤痕,脑门上都是凝结的血迹。衣服上、脸上也都沾染的一片黑红。
听闻这个消息,我娘在那天中午就在屋里上吊自尽了。
而在当天晚上,有一群人冲进了我们家,四处扫荡劫掠。也许我爹早就预料到了这天,他早就把金银和值钱的东西分开藏了起来。
可是那些人没搜到值钱的,就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一夜之间,我家就变得家徒四壁。
我知道,这不过是表象,我虽不知道爹把东西藏在了哪,但祖父知道。
那些人晚上来带走东西的时候,祖父拿着剑很多次都想冲出去阻止,可是他拿着剑松了又抓、抓了又松,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我听到祖父一直小声的呢喃着一句话:“他们是华夏人。”
等他们将家里打劫了个干净,我目眦欲裂的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屋子和我爹娘的尸体,迅捷如闪电般的抓起剑,就要追出去。
这是我从那次进山之后第一次再次拿起剑。
却是因为这么悲哀的原因。
我怒上心头,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祖父却拦住了我,并且用说服自己的那个原因对我说:“他们是华夏人,是我们的同胞!你不能杀他们!”
我已经被这两天发生的事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自然听不进去。
见我一直不肯听劝,祖父抓起我拿剑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戳,我吓得立刻把剑丢开。
“祖父!”
我惊呆了,连忙上前捂住他的伤口。
祖父伤到的地方不是要害,但伤口很深,从那里不断的流出鲜血。
“别着急,我没事,”祖父反倒不在意的安慰着我,“你答应我,别杀了他们。”
我哪里敢不应,慌忙的点着头。
祖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
“那好,你去请大夫来吧。”
我听了急忙去村里请了大夫过来。那大夫年纪不大,却是个心地善良的,知道了我的遭遇,也感同身受的忿忿不平,连看诊、开药都没收一分钱。
给祖父医治了伤口,我总算放了心。
也听从祖父的嘱咐没有去找那些人麻烦。
可是在心底,我深深的恨着他们,也恨那该死的文化大革命。自那日后,我又练起了剑,因为没有祖父的教导,我练的只是基础的劈、砍、挑、刺等。
每天入睡,我都会梦到那两天的事情,每梦到一次,我就更恨他们一分,使我的戾气也日渐加深。
后来有一次,祖父说:“你的剑,太极端。”
但他没有劝我,也没让我停止练习,只是没有指导我更高深的剑招。
我的剑,有了杀气,却是以这种方式。那我宁愿不要,只愿将我爹娘换回来。
随着我年龄变大,我离开了村子去上了大学,还入了党,出来后便在省政府里工作。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后来的妻子,姜柳。
她父亲是省委书记,位高权重,她却从不因此骄傲。她只在政府里做了个小小的文员,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她长得很漂亮,性子又好,得了很多人都恋慕。
每当她腼腆一笑的时候,颊边的两个酒窝就显露出来,格外的醉人,我就是因此而迷恋上了她。
后来因为各种因缘巧合,她也看上了我,经过一些试探,她的家人也认可了我,之后我们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亲……呃,结了婚。
因为她的陪伴,我渐渐忘记过去的仇恨,每天都过得很高兴。
在我三十岁的时候,我得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祖父和我都欣喜若狂。我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只是因为这是我三十岁才得的第一个孩子,格外看重了些。祖父却是因为看重男孩,看重香火。我给他取名为沈青念。
后来又过了几年,三十五岁的时候,我又有了第二个孩子,这回是个女孩,我依旧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就儿女双全了。早在儿子出生时我就想好了她的名字,就没有犹豫,给她取了沈碧柳这个名字。
他们的最后两个字,合起来就是念柳。
这之后,我没再有过孩子。
祖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我着急之余,也没有办法。
到我四十岁那年,祖父去世了,我大哭了一场,然后毅然辞去了政府里的工作。
祖父在这沈村的老宅里守了大半辈子,从没有离开过,我想,以后就由我来替他守着这里。
没过几个月,姜柳染上了重病,也跟着去了,只留下我和一双年幼的儿女。
当时我真是恨不得就这样随她而去。
可一想到尚且年幼的儿女,不忍心将他们丢下,就强撑着渡过了这段最难捱的时期。
因为过去的事,我和村子里的人关系都不怎么好。但我希望青念和碧柳可以融入他们,过上快乐的童年,所以教导他们时,我没有教青念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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