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脸色凝重,“可是田队已经……”
“边境不能一日不巡,高山作战也不能因为牺牲而荒废。”张舸帆眼中全是血丝,“正因为田刚已经离开,所以我们的后备力量必须迅速成长起来。”
他顿了顿,又道:“你放心,这次特训全程由我带领。”
和平年代,仍旧有人为了使命而前赴后继。
秦岳将留训的消息告知队员,勉励道:“加油!”
次日一早,张舸帆来到选训队员的队伍中,与他同时到来的还是十几名手臂上挽着白纱的边防战士。
他们诠释着什么叫“用行动去缅怀”。
尹天鼻子有些酸,恍惚间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知那人长眠在异国的时候,他的战友是否也如此纪念他。
宁城晃了晃手,问:“想什么呢?”
尹天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什么。”
宁城知道一定有什么,但没有工夫再问。
张舸帆简单陈诉了训练安排,第一周不用上山,仅在队里进行登山基础练习,第二周尝试着上山,如适应得不错,立即进行战术训练,第三周视天气情况挑战6000米高峰。
基础训练不难,张舸帆拿着11毫米粗的绳索教队员们如何在雪山上建保护站,如何挽生命绳,并亲自示范雪山行走的要领,比如双脚必须分开与肩同宽,如果遇上雷暴天气,必须扔下所有金属防具。
一天下来,选训队员个个精疲力竭。
倒不是消耗了多少体力,而是明显感觉到缺氧。
而且队里的气氛也非常压抑,就算张舸帆努力想让气氛活跃起来,也实在没法立即从痛失战友的悲戚中走出。
秦岳说,牺牲的田刚是张队的同年战友,那支作战小队也是他们亲自训练出来的精英。
也许没有人比张舸帆更悲伤。
只是他不能让悲伤肆无忌惮地流露,他只能藏着自己的心痛,不仅得亲自上阵带领后继者,还得强打笑容鼓励队员。
他只是一名上尉。
而比他小几岁的梁正秦岳早已是校官。
特种兵受人敬仰,晋升极快,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特种兵的军功章是用鲜血与生命铸成。
可鲜有人知,边防战士也是用生命守卫着漫长的国境线。
默默无闻,晋升无门,却尽职尽责,无一日懈怠。
热血深埋在苍雪之下,结出的是忠诚而纯洁的花。
晚上,尹天坐在宿舍外,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繁星。
宁城踢了踢他的背,说:“有心事。”
“没有!”
“有!”
尹天说:“真没有!”
宁城强硬道:“上午训练时你在想啥?”
尹天愣了愣,眼神躲闪,“我……”
宁城忽然搂住他的肩,说:“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居然还在想其他人。”
尹天立即争辩,“他是我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宁城虚起眼,“你哥?”
尹天抱住膝盖,沉默半天才开口道:“我是家里独子,他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曾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尊敬的人。”
“曾?”
“他已经……去世了。”
宁城手臂一僵,低声道:“对不起。”
尹天摇摇头,“他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还不满8岁。”
他絮絮叨叨地讲起过去的事,语速很慢,时不时会抬头看看闪烁的星空。
小时候,他随父亲待在军营,喜欢冷硬的步枪狙击枪,更喜欢笑得灿烂的士兵哥哥。
那些士兵都是出色的侦查兵,20岁左右,有望在一年后成为北部战区特种大队的成员。
有位兵哥待他特别好,时常偷偷塞给他糖。
他最喜欢这位兵哥,爱抱着人家的腿,“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兵哥悄悄带他玩枪,教他各种小诀窍,他太小了,连步枪都扛不动,却记下了兵哥教的所有诀窍。
童年时的记忆,总是格外牢固。
一年后,兵哥成了特种兵,每次执行任务回来都是一身伤。
他哭得很伤心,兵哥却给他看自己的军功章,问:“哥哥帅吗?”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门牙掉了,说话漏风,“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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