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培东生气:“姑娘家家,去哪里野?”
谢木兰苦着脸:“爸爸,我去同学家吃。大爸小哥天天这样,我迟早消化不良,不,已经消化不良!”
荣石在承德收到重庆的电报。他跟华北方面军的铃木旅团长喝了一顿酒,日本人说得比较含糊,既没说同意他跟重庆做生意,也没说不同意,让他自己揣摩,恐怕打着用完就杀的主意。毕竟敌对,真要跟重庆政府一样承认和敌人做生意合法也不容易。
两人喝到最后,铃木旅团长彻底被荣石灌高了,手舞足蹈跳章鱼舞。荣石疯疯癫癫跟着叫好,铃木旅团长扭得更起劲。
我艹真他妈像章鱼。
荣石挺开心。
铃木旅团长被吉普车接回去,荣石上了自己的轿车。司机发动轿车,索杰坐在前面很担心:“东家,你要吐么?”
荣石摘了礼帽扇凉,喷着酒气笑了:“今天要说正事,没灌这鬼子二锅头。日本酒……哈。”
索杰担心荣石真喝多了管不住嘴乱说,只好吩咐司机赶紧往家开。荣石靠着车窗眯着眼,使劲往外看,惊讶道:“咦,今天是满月?”
索杰一愣:“是的。”
荣石摇下车窗玻璃,趴在窗沿上往外看。月亮……月亮。荣石看得呆了,觉得美。月光清清朗朗地照着,无一丝纤尘。月光好,真好,冷得像冰,柔得似纱。荣石直眉瞪眼地盯着看,盯得眼睛泛酸,眼泪几乎要下来——
黑得压抑的天上有那么一轮皎皎的明月,叫人顿时有了点活下去的信心。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司机突然急刹车,荣石撞到前座上。索杰也差点一脑袋撞上挡风玻璃,他回头看荣石:“东家有事吗?”
荣石捂着眼睛,声音有点抖,硬挤着愤怒:“他妈你说呢!”
司机快吓死了:“刚才有个日本人搂着姐儿突然冲出来,撞上就完了……”
荣石狠狠一砸前座靠椅,把司机砸得几乎一蹦:“行了快开!”
北平的四月,终于还是暖和了,有了那么点复苏的意思。方孟韦坐在柿子树上沉思。最近没有收到信件,蔡妈都不习惯了,早上问门房:“孟韦没信呀?”王妈道:“一不收信,心里空落落的。”蔡妈道:“对呀,天天收,我看着承德来的挂号信,都亲切了。”
方孟韦什么表示都没有。
他正出神,忽然感觉到视线。他向下望去,天天写信聒噪他的男人,正站在树下面。荣石神出鬼没,方孟韦懒得惊奇,默默地向下看着。灿烂的阳光照下来,柿子树初俱的叶子在风中微微作响,影子从方孟韦的身上,扶着树的修长手指上,淌进荣石的心上。
荣石看着方孟韦笑。一伸手,抓住了方孟韦的脚踝。
方孟韦一激灵,吓得忘了挣脱。
小崽子的小秘密:完全不会应付任何亲昵的举动,仿佛没有任何经验,尤其是皮肤相近的亲昵——比如现在他抓着他的脚踝,掌心就贴着一小块皮肤——就会吓得一动不动。
跟只小傻狍子似的。
荣石闭上眼,对着方孟韦的方向轻声道:“我怕你飞走了。”
第9章 一件貂
清明节,李熏然和凌远理论上有三天假,联系实际只能休一天。李局长出差去了外地,李夫人准备春季舞蹈大赛,大家都在忙。
凌远问李熏然,要不要去扫墓。他对这件事没概念,好像近几年才突然想时兴“祭祖”,以前上学的时候清明节就是去趟烈士陵园。
李家也没有很正规的祭拜习惯。李熏然道:“我小时候有一年,好像是有一次带我回村里“祭祖”来着。我爸在部队,就我妈一个人领着我。我爸是独子,根本没亲兄弟,回去一看好么七拼八凑叔伯兄弟姑子妯娌,这还不算,还有上一辈的什么什么大爷大娘,规矩多得吓人。清明那天不动火,清明之前要提前做好吃的,所有女人挤在厨房里没黑没夜做菜,我妈只好找根绳把我拴在腰上跟着忙。清明那天女人们还是挤在厨房里,祭祖的时候不让出去,吃饭的时候不让上桌。我妈一怒之下领着我就回家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提过回老家的事儿。”
凌远笑道:“爸没说什么?”
“老家人写信给我爸骂我妈来着。不过那以后我爸不怎么跟老家那些人来往了,也不让我妈回去。”
“那清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得放假,歇着。”
休息那天凌远一大早去接了亮亮来。三个人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一起去踏青。亮亮在姑姑家很拘谨,什么都不能做,还惦记中央十台的纪录片,问李熏然是不是播完了。李熏然亲他一下:“网上有,叔叔给你搜。”
计划想得挺好,变化太快。凌远和李熏然一人牵着亮亮一只小手在公园里逛着,天上突然开始飘小雨。凌远抱起亮亮往车的方向跑,李熏然跟在后面。他挎了个野餐包,本来打算野餐的,这下也吹了,大大个包碍手碍脚,随着他跑步的节奏拍来打去。公园里其他人也纷纷往停车场跑,好好个踏青,成了马拉松。
凌远发动车子,热热发动机。李熏然检查亮亮的衣服。凌远抱着他跑的时候用大衣裹着他,没有淋到。
“哎呀。”亮亮叹气。
李熏然郁闷:“我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野餐,这下好了,餐具吃食全用不上了。中午回家不做饭了,咱仨在地毯上野餐吧。”
凌远看了一眼后视镜:“也挺好啊,是不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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