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李碌笑着,眼睛移不开。
吴默涵眯着眼,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垂下视线。
李碌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停了下来。
“碌少爷,吴小姐,该走了!”管家说道。
“走吧!”
李慷在宴席中找到了他思念已久的人,兴奋地抱住了她。
“贺妈!”
“慷!”贺妈也高兴地抱住了李慷,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又瘦了呀,是不是这几天太忙又没有按时吃饭!”
贺妈是李慷小时候的奶妈,在李慷回到李家之后也跟着来了,做了几年李慷的保姆,后来家人搬来了上海,在街边租一个小铺做些生意。李慷对贺妈的感情比三太太还亲近些,有空时便会去看她。
“没有!身体好着呢!我本来担心蓬莱路那边出事,你会来不了,还盘算着婚礼结束了带些和记的糕点去看你。”
“不用的啦,”贺妈拍拍李慷的手,笑着说,“你上次带来的还没有吃完的!”
“家里缺什么都直接跟我讲就好,我路过就带过去。”
“什么都不缺的!”贺妈笑笑。
“梁先生呢?”李慷小声的问。
“啊,”贺妈垂了垂眼,“小舒啊,他蛮好的,三天没有去大烟馆了。”
梁舒是贺妈的小儿子,大儿子夭折时候才几个月大,奶水还很充裕,李慷出生时就没了生母,贺妈看着心疼就去做了李慷的奶妈。等李慷大了一些,贺妈才怀上了梁舒。对大儿子的亏欠让贺妈对这个瘦弱的孩子更加溺爱,几乎是无所不应。梁舒的算数很好,十几岁就跟着账房先生打算盘,后来不知道怎么染了大烟,不仅常从账里划钱去大烟馆,还经常来和李慷索要烟土。被东家发现了以后,打断了一条腿,坐上了轮椅,仍死性不改,这些年要是没有李慷接济,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李慷拿出几张票子塞给贺妈,说道:“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拿着,不够再同我讲。”
贺妈接过票子,叹了口气,说道:“慷,你要是我的儿子,那该多好……”
李慷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也是你的儿子吗?梁先生会变好的。”
在李宅侧厅的一间耳房里,黎曙站在玻璃前等着李恭。
“你来了,”李恭笑笑,坐了下来,看到了黎曙手上缠的纱布,“手怎么了?”
“没事。你叫我来,我已经来了,货的事可以商量了吗?”
李恭点点头,说道:“我本来也没有想为难你,只是希望你回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黎曙很不想再提这件事,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我这次来是为公事,希望恭先生能公私分明。”
无论黎曙说什么,李恭都只是微笑和点头,温和得让黎曙心烦,她倒真希望李恭能摆出同别人讲话时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还能暂时忘记他曾经是自己的二叔这件事。
“好。延后的事我几天前就通知到了,到时候你只管派人去码头,不会耽误你。”
“这么说,您早就知道这批货要出岔子?”黎曙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手心已经微微握起了拳。
“那倒没有,只是听到过一些消息,说海上风浪比往年来得早,就事先预备了一下。原本是两天,但突然多出了一批货,只能匀出一天了。”
黎曙站起了身,说道:“恭先生做生意年头比我久,经验丰富,有您的关照,多谢!”
“生意人嘛,互相关照,应该的。”
“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这么急着回来,事情谈得怎么样?”程煜关上了黎曙书房的门。
“李恭早就知道货要延后的事了,让我亲自去见他,就是想让我去李家。”
程煜笑了笑,“黑货到底不比白货,李家的生意做了几十年了,他更了解些也正常。我看你和李慷去说了有阵子话,他有说起李家的事吗?”
“说了,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李碌志大才疏,李恭绝口不提当年的事。”
“他不说也情理之中,事情关乎李家命脉,这么大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不闹的满城风雨。不过他明知道李碌没那个才能,还不作为地这么纵容李碌,我都快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为李家还是只是为自己了。”
“李家的继承人位置只能给长位,李碌没有才能不是李恭的错,但身为大先生没有对继承人严加管教,他难辞其咎。”
“李恭这个大先生的位置坐得也不安稳啊,光是继承人就够他头疼的了。”
“想当年父亲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七颗子弹,唯一的遗愿就是照顾好他的妻儿,那时候我大哥才十岁。不过他既然接了任,那就要负起责,出什么烂摊子都得受着。”
程煜笑了笑,站起身给她倒杯茶。
“你要强惯了,总会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
黎曙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茶盏,抬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美人画像,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程老板几年没开金嗓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程煜顺着黎曙看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副美人画像,笑着低下头说:“太久了,已经忘了有多久了。”
“我看李家请了戏班子,有个崔莺莺正在化妆,我就想起你了。程老板可还记得‘仲卿不要性命捐’?”黎曙看着程煜,眼前浮现了初见时,眉有万千愁思的刘兰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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