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是,副班长也管事儿,可是,老大不在我们不踏实,别的班的都趁机欺负我们,昨儿打篮球的时候合伙挤兑我们,给我们吹犯规,还敢盖我们的帽儿!……邵队,我们强哥不会挨罚吧,您不会打报告给他加刑吧?万一强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那我们……”
邵钧突然板起脸:“怎么着?罗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们班准备内讧了?二铺三铺下铺的都要造反了,怎么的?!”
刺猬脑袋摇得像波浪鼓,连声否认,保证说他们班所有牢犯都服帖地听从邵队指示,乖乖地等待强哥回归,绝对不敢炸刺儿,一直说到邵三公子的冷脸慢慢地缓和,嘴角挂上一丝笑。
邵钧挥挥手,让这罗哩吧嗦的家伙闭嘴滚蛋。
加刑不加刑的,是他邵三爷一人儿说了算数的吗,罗强那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想起来就脑仁疼……
邵钧回到监区办公室交接班,田队和几个管教还说:“少爷您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儿晚上我们值班,用不着你,明天24小时都是你的班,你回去睡觉呗。”
邵钧心里挂着,问:“关禁闭那家伙呢?”
田队说:“还关着呢。送去的晚饭没吃,管我要了两颗烟抽。”
王管(管教)说:“邵队,要不然晚上您去跟罗老二聊聊,这人有心事儿。”
邵钧翻了个白眼儿:“有心事儿让丫给我憋着,再多关他几天就服了。”
这年头犯人都跟大爷似的,走在全国人民的前列,率先就与西方接轨了,都他妈讲人权的,不能打不能骂的。犯人有文化课老师,有图书馆、娱乐室,还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大夫,狱警却没有。
你三爷爷还憋一肚子心事呢,我找谁唠嗑儿去?邵钧心头恼火着。
办公室里一帮同事也都在议论这事儿。
罗强在牢里名头大,关系也海了,他这边儿砸了玻璃,关了禁闭,外边儿立马就知道了。罗强的亲弟弟罗战,第二天就屁颠颠儿地跑来,直接摞了一袋子的现金,赔偿食堂玻璃的钱。罗战给几位队长、管教的送烟送酒,求他们手下留情:“我哥那号人,就是脾气臭,几位多担待,别罚他,别打他。他砸坏了公物伤了人,我全数赔,我按三倍的赔。”
罗家小三儿也是吃过牢饭的人,当然知晓监狱里关禁闭、上铁镣、甚至关小铁笼子的那回事儿,生怕他哥哥吃这种委屈,三天两头地跑过来打点,送钱。
田队说:“得亏咱们监区关了个罗强,他弟弟现在又混出名堂了,大老板了,真不差钱,罗强现在整个儿是在给咱第三监区创收呢!真惹不起,整一财神!”
别的监区犯人洗澡都烧锅炉,就他们第三监区的澡堂子有高档天然气热水器,24小时供应热水。
厂房里还安了冷热饮水机,犯人做工时再不会渴着,喝水不用出门。
娱乐室摆起来好几张台球桌,后来又修了个塑胶地面的标准化高级篮球场。
这些都是罗老板掏的钱,表面儿上说是私企无偿赞助监狱现代化建设,其实大伙都明白,罗三儿这是为他哥哥花钱,生怕罗强在牢里日子过得不顺心、不舒服。
邵钧还不放心,问:“这事儿没报告监区长吧?罗老二就是砸个玻璃,没伤人……”
“甭跟监区长他们说,别跟罗强一般见识,这事儿我能处理。”
邵钧叮嘱着同事。
田队说:“我们当然不会主动打报告,报上去了上边儿未必会罚罗强,再转过来罚我们几个,管教不严,导致犯人滋事毁坏公物,这个季度的绩效又得泡汤!每个月挣那么几条烟钱,容易么咱们!……”
邵钧心里暗暗踏实了,咧嘴笑笑,赶紧掏出几包精品熊猫,丢给那几位爷。
这年头做狱警不容易,承担的责任重,压力大,又没有干公安的那些人在社会上的权势。每月就挣那几千块钱,不出事儿还好,就怕监狱里死人、伤人,或者暴动、越狱,罚你奖金都算轻的,搞不好就是渎职罪,扒了警皮,一转脸警察就变阶下囚了。
当然,他邵三公子不怕这些。邵三爷能在乎每月那几千块工资?每季度抠抠唆唆的那丁点儿绩效奖金?他更不会有吃亏坐牢的边际风险,所以这人在监狱里纯粹是个吃白饭晾肚皮混日子的——相当一部分同事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3、禁闭室 ...
入夜,监道里静悄悄的,长明灯洒下一片明静的光。
所有的犯人都已经洗漱完毕,回到各自的牢号,队长和管教们挨门儿视察,整队报数,然后让犯人早早地上床睡觉。
监看室里,整面墙都是一帧一帧的小屏幕,利用监视器可以牢牢掌握整个监区各个牢房的动向。
犯人踏踏实实钻被窝打呼噜去了,值班的队长管教们可不能睡,盯着监视屏幕,盯一宿。
王管看着屏幕,跟邵钧说:“邵队,你爸爸往咱办公室的外线打电话,打了好几趟,找你找挺急的,你回了吗?”
“嗯,知道了……”
邵钧含糊应了一声。他现在心里哪还惦记别的事儿?
王管挺好心地让邵钧回去睡觉,邵钧在监看室里磨蹭着不走。
他那俩眼一直盯着七班囚室的画面。上下铺,一共十张床,九张床上都睡着人,就只有大铺的床空着,豆腐块儿一个星期没拆开过,床铺冷冷清清。
邵钧还记得那时候他值夜班,晚上看监视画面,罗强就躺在那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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