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战脸上放着光泽,从座位里站起来,又被监督的管教呵斥着坐下,热乎地叫着:“哥!!!……哥……”
这两声“哥”喊得,让罗强眼底泛红,哥俩确实三年半没见了,再加上之前在看守所两地相隔,四年多没听见罗小三儿叫哥,真不习惯……
罗强看着他家小三儿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光头,明显变得成熟沧桑深刻的眉眼,罗小三儿就连眼神都不像以前那么活跃和没心没肺,也是三张多一个爷们儿了……罗强半晌不说话,薄薄的嘴唇紧扣。
罗战鼻子贴着玻璃,唠唠叨叨得,掩不住兴奋激动,哥,我挺想你的,担心你,哥你过得好吗,牢里有人欺负你吗,哥我给你带东西来了,都是你以前喜欢用的东西。
罗强就吭出三句话,眼神冷硬如冰,嘴角都没弯一下。
“三儿,有人欺负过你吗?”
“三儿,老子啥也不需要,赶紧滚回去。”
“三儿,以后甭来看我,别再来了。你他妈的那只脚刚从那道门槛迈出去,这只脚又给我迈回来……监狱里有味儿,蹲时间长了,身上会沾那种坐牢的味道,你别沾上,赶紧滚蛋。”
罗强起身掉头走了。
留下罗战一人儿呆呆站着,面对他哥漠然的背影,难过极了,狠狠抹了一把腮上的泪。
邵钧歇假回来,头一件事甚至不是跑来问罗强,而是直接蹭到管探监的同事那里,找借口调看探亲会见室的录像,眼见为实。
邵钧看完了,心里不是滋味儿,后来问罗强:“你为什么跟你弟那样?”
罗强:“我咋样?”
邵钧:“想他想了那么久,三年半没见着面,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你就那么鲁,那么不留情面地把人家呲得走了?你们家小三儿一生气,以后再也不来探你,我看你到时候不捶胸顿足、眼巴巴地惦记人家。”
罗强沉着脸,固执地说:“我不想让三儿变成我这样,他坐牢时间还不长,身上没有坐牢的腐烂味儿,我以后就不想在监狱里再瞅见他。”
邵钧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你可真疼你弟弟。我‘坐牢’时间也还不长,身上有坐牢的腐烂味儿吗?你闻出我身上难闻的味儿了吗?”
“你怎么没跟我说,让我赶紧滚蛋,以后再不想在监狱里再瞅见我?”
罗强脸一下子僵硬了,表情冷酷,是那种被人一言戳中要害时遍身全副铠甲武装起来负隅顽抗的顽固情绪。
他可以放开手让罗小三儿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成他自己的家,立他自己的业,永远别再沾黑道,别跟老子再混上同一条道。可是,他能乐意让邵小三儿也离他远远的,不跟他一起过?
这俩人位置能一样?
想想容易,要做到,难。他真能舍得对三馒头放手?
……
罗强眼底发红,脸扭向一旁:“老子自私,混蛋,拖累你了,是吗?”
邵钧说完那些话自己都觉着索然无味,这样忒没劲,争执这些没任何意义,让双方徒增烦恼和怨恨。看到罗强难受,他心里能舒服?
罗强逼他了吗?罗强从来没逼过他,选择权还不是在他自己手里?
他是自己想不开,欲求而不得,欲罢又不能,情深入髓,自己算是彻底栽在这个人手里……
这段日子,俩人正因为罗小三出狱后的事情别扭着,好多天没有心平气和谈过,邵钧这边搅局的人,接二连三就都来了。
邵三爷的大学同窗,那位叫邹云楷的,某一天还真找到清河监狱,不用人带路,不请自来。
邹云楷与邵钧并非同届学生,其实比邵小三儿还高一届,大两岁,算是同门师兄。大学的课程经常是混班大课,两人曾经一起选修过犯罪心理学和武术散打,因此就认识了。
邹师兄穿着笔挺的警服,脸庞和头发打理得英俊有型,眉目含水,容光焕发。他从篮球场边走过,一眼瞅见场边观战的邵三爷,于是悄悄摸上去,从后面一肘勒住邵钧的脖子,往后一掰。
男人之间常见的亲密打闹动作。
邵钧脑袋让这人掰进怀里,头发揉乱。
邵钧抬眼一看,特诧异:“呦,你咋来了?”
邹云楷耸肩,笑得很潇洒:“我不能来啊?”
邵钧:“你不上班?”
邹云楷:“我来这儿就是上班。”
邵钧:“啥意思?!”
邹师兄笑得得意,心里舒畅,轻轻擂了邵钧胸口一拳:“我跟局里打报告,来你们清河农场参观实习几天,如果各方面都合适呢,我就调你们监狱来,咋样?”
“……”
邵钧差点儿让这人噎着。
他脸色这叫一个不自在,心里暗骂我操他大爷的局长大人我叫你三声爷爷我叫你老祖宗!这个调职申请您可千万不能批!……
邹师兄在场边亲亲热热地搂着邵三爷闲扯淡,场上可有眼尖的人,早就瞧见了。
罗强断球上篮,眼角斜睨着场边贴在一起的那俩人,突然跳起,一记爆扣!
球是扣在篮筐边沿上,生生砸进去的,篮筐砸歪几寸。
罗强落地时扭头往这边看,用眼刀狠狠削了邹师兄一刀。
邹云楷笑道:“你们队里的犯人?嗳,那个人……那人长得,我怎么觉着,眼熟?”
邹师兄盯着罗强骨骼凸起的硬朗的后脑勺,特有兴趣地琢磨:“这人我绝对在哪见过,这人叫什么名字?”
确实眼熟,肯定会眼熟,但罗家兄弟毕竟是两个人,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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