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此处,仲仪如那时一般,眼中含着一抹柔色微笑起来。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仲仪是后来才知道,楚衡天被四皇子琰元拉拢,成为了四皇子党的首领,楚楼那一日在河边,等着不是自己,而是琰元。
他想着,若是楚楼还活着,若是也回忆起了那天,大概会后悔为何要收住剑势。一剑刺下,血溅当场,今日,坐在这把龙椅上的便可以是琰元,他们俩便可守那君臣之道……
便也不会造就今日的局面了。
又是一声重音,曲调渐缓,慢慢地开始收音。
堂下那人的剑舞也告了尾声。
“哎,皇上?”朱振看见仲仪站了起来,朝堂下走去,惊疑地喊了声。
却见仲仪一直走到那人面前,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然后……
然后!
仲仪一伸手,就像扇了那人一个耳光一般,用力摘去他脸上的面纱,随后抬脚将他踹倒在地!
“你跟楚楼是什么关系?”
他冷声问道。
10、第十章 龙床
面纱扯开的一瞬间,黑发如瀑散开,偏头的刹那恰好遮住半张面孔。常明兮被踹得朝后跌倒在地,接着猛地转头朝仲仪看过来,眼底全是红色的血丝,目光中的恨意一分也隐藏不住了。
他想握住手中的剑,直接朝仲仪刺去,一下又怎么能够!他要将他挫骨扬灰,然后一口口嚼碎了咽下去!
但是此时不行,只恨此时不行!常明兮的五指深深的抠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要忍,可是这个“忍”字偏生像是在一片片凌迟着他身上的血肉,叫他痛不欲生。
仲仪看得怒火越发撩上来,又朝他肩头狠狠踢过去,朱振大惊,跑过去抱住了仲仪的腿,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今日除夕佳宴,不必为这样的人伤了龙体,她冒犯天颜,拖下去斩了便是!”
“皇上息怒。”在场诸人皆都跪下,惊惶劝道,而实际上他们每个人,尤其是后宫的妃嫔们,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楚楼”两个字。他们心里明白,皇上的这通火,发得并不是没缘由。
话说完朱振急忙朝两旁的侍卫做手势,侍卫会意,一边一个冲上来架住了常明兮。
“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朕下命令了?”仲仪冷笑一声,问道。
朱振吓得额头的汗立马就出来了,他赶紧松了手,往后倒退着爬了几步,一个劲地磕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仲仪看着四周跪着的人,一圈冷冷地扫过来,最后落在琰元的身上,他朝他走了几步,琰元只看见一双龙靴,在他的目光可及之处站定。
“皇兄看刚刚的剑舞,可想起了什么?”
琰元不敢抬头,久而,沉声道:“什么也未曾想到。”
常明兮深深地垂着头,听到此句,轻声哼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白雾,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
“早就知道皇兄性情凉薄,却不曾想还如此健忘,本还打算将这美人送给皇兄的呢,如今看来,只怕皇兄会辜负了美人。”仲仪缓缓道。
“多谢皇上美意。”
“好,很好!”仲仪大笑了几声,随后转身,对那两名侍卫道,“把人给朕送去承安宫。”
此话一出,最惊愕的莫过于皇后,以往除夕,按照规矩,皇上都应该留宿于皇后的凤仪宫的,但皇上方才下令,说把人送去承安宫,难不成皇上今晚要在承安宫宠幸那人!
可是此时此景,就算皇后心中千百万个不甘,也不敢问出一句“皇上今晚不来了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名侍卫将那个看不清楚面目的女子架出了门。
“狐媚子的东西!”乘在回去的轿辇上,馨妃恨得紧咬着一排贝齿,对瑜婉仪道,“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一套妖里妖气的剑法,借着一个死人的名头爬上龙床,也不嫌慎得慌。”
“姐姐小声点!”瑜婉仪赶紧打住她的话,又朝四周看了看,道,“姐姐忘了婵妃的前车之鉴了,那人可是能随便提得的?”
馨妃心里一凉,一时间仿佛婵妃受的刑全使在了自己身上似的,她心虚地咽了口唾沫,说:“本……本宫这是被她给气糊涂了。”
“更气的怕是皇后吧,”瑜婉仪道,“姐姐没看见那时皇后的脸色,煞白煞白的,除夕之夜不与皇后守岁,倒是去宠幸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皇上这回也的确是荒唐了。”
馨妃疑惑道:“皇上的喜怒也太无常了些,起初还发了那样的雷霆之怒,下一刻便差人把她送去了承安宫,我瞧着哪,皇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摸了。”
“我们还是都别说了,”瑜婉仪叹了口气,“妹妹嫁进这宫里,只求活着不拖累家人,别的毫无所求,皇上他……爱怎样便怎样吧。”
馨妃听着心里颇有感触,只抬头往墨黑的夜空上看,再过不久,便又是一年,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宫里的景色再美,看久了也腻了厌了烦了,宫中的日子不就是这样么?姑且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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