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门前的伸冤鼓,上一次响起的时候还是几年前,若不是天天有人清理公堂,怕是那惊堂木上的灰都能积几尺高。
平日里他们巡街,也不过是抓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毛贼,或是帮着邻里找狗捉鸡,去调和些口角争吵,哪会遇到这突然死了人的事。
众人等了半日,县令才过来升堂。
县令五旬开外,头发和胡须已斑白,眼神也有点迟钝了。因曾是帝师,年纪大了以后便被安置过来荣养天年。这儿民风淳朴,尚算富饶,他每日要做的,不过是在后院晒晒太阳喝喝茶,听师爷转述些巡捕近日又理了哪些家长里短,好不悠闲。
他扫了一眼堂下,一个妇人伏在尸体上哭哭啼啼,一个清瘦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堂外更是乱哄哄挤了一群人,真是闹得人头疼。
他将惊堂木一拍,声音颤颤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要状告本官?”
那声惊堂木响后,围观的人瞬间安静了不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妇人,更是打了个哆嗦,她把脸上的泪用手背一擦,跪在那哭道:“我们家大壮昨儿才去他们家做工,今早就被发现飘在河里。大壮平日也没个仇家,肯定是叶家害了他,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
县令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叶筠,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晚生叶筠见过大人。”他弯腰拱手给堂上的县令行了个礼,复而挺直脊背,不慌不忙陈述道:“那人是我们家才招进来的小厮不错,可叶家不过迁回来几日,从前更是与这人毫无瓜葛,为何要害他?大人可以派人去询问,叶家从未苛待过仆从。”
那妇人可不管叶筠说什么,本来就有些心虚,梗着脖子喊道:“人是进了你们府上才死的,你们赔我儿子。”
“肃静!”县令眉头一皱,呵斥道:“你说他是叶家杀死的,有证据么?”
妇人哪能答出什么证据,自己儿子的品性能不清楚么。她本意不过是讹点安置费,哪知闹到公堂上来,这时若不死咬着是叶家害的,给人知道是想讹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县令又问叶筠:“你可有证据证明?”
“首先,我们府上与死者共住一屋的小厮都可以证明,熄了灯后他独自一人出去了,别人都以为他是去茅房,并未在意。其次,今早去打扫书房的小厮给我说,书房遭了贼,家中的账本全部丢失。除了死者,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人证明未踏入书房半步。”叶筠顿了顿,他没有把齐婉婉说出来,怕给她一个姑娘家惹麻烦,接着说道:“并且,我也听巡捕大哥说了,尸体是在离土地庙不远处发现的,被树枝勾住了衣服才停在那的。那处离叶府不近,试问,若是叶家杀了人,何必要到上游处抛尸?”
听完这一番话,外围议论声又大了几分,不得不承认,若真是叶家杀了人,直接往门口的河里一扔,尸体就往下游漂去了,哪还要走到上游处扔,怕不被人发现?
这时,另一个巡捕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禀报道:“大人,我们在土地庙前的斜坡处,找到血迹和死者身上衣物的布条,能确定那处就是死者的被害地。”
然后指了一下身旁的男子,道:“这位是村头卖豆腐的,他说他昨晚见过死者。”
“你说来听听。”
“昨晚周勤来草民家喝酒,夜里我扶着他去上茅房,我家茅房正好能看到土地庙。那时就顺便往那一看,就见一个人从庙里出来,往去镇上那条路走。没走几步,庙里头又出来一个男人,一刀就往那个人身上捅去。”中年男人心有余悸地说。
“那你昨晚为何不来报官?”县令眉头拧得更深了,似坐得有些不耐烦了。
“草民......草民,当时吓了一大跳,哪知眨了眨眼睛,那两人都没了踪影,草民以为自己撞了邪,今日才知道真死了人。”中年男人吞吞吐吐说道,任谁大晚上捡见那样的场景,十之八九都会觉得是眼花了或者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既然如此,这案子就先搁着。死者是叶家的小厮,你们叶家就出几两银子埋了吧。”县令摸了摸胡子慢悠悠说道,又转头看向妇人:“你回家等着消息,等我们抓到了凶手再来审。”
而后也不等别人反应,惊堂木一拍就退了堂,脚步蹒跚地离开了。
县令这般行为,让齐婉婉目瞪口呆。
回去的路上,她不住地在那说:“这是个什么判法啊?明明我们丢了东西,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还要我们贴钱去埋人。”
叶筠笑笑安慰她:“损失几个钱不算什么,人没事就行。幸好你早上让我差人去看了书房,不然在公堂上我还不知说什么呢。”
得了安慰的齐婉婉,心情当下就好多了,冲叶筠一笑,她五官长得周正,笑起来更是明艳:“叶公子果然大度。早知道我当时就不放他走了,跟着去看看也好。看着那么老实一个人,没想到......”
“你昨晚见了他?”一直没说话的宁飞宇问道,语气有些不好。
齐婉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忙打着哈哈:“师兄,我不是看着他没拿什么嘛,就放他走了,让他以后别出现在叶家。”
“没拿什么?那叶家的账本怎么丢了?让你看着宅子,你倒好,放着贼从你眼皮底下过。”宁飞宇冷声道。
“我......他也给我交代了,说是别人让他来偷个账本,我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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