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攸觉得自己听见了疯狂摇摆尾巴的声音,他道:“你看甚。”
时御抓了一把发,“看柚子。”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对钟攸道:“这床足够了。”
钟攸心知他说得是之前自己提出再架一张床的事,只道:“是够了,那块不如以后改成纳衣笼,不然两个人的衣衫,得堆着了。”
时御捞了钟攸的发滑在指间,嗯了一声,道:“过几天就能改出来。”
他此刻满身都是钟攸的青柠味,钟攸有在衣笼里压干柠片的习惯,他抱过之后,总觉得自己也沾满了味道。捞着捞着,就俯首过去轻嗅了嗅。
钟攸探手给时御理整发,道:“明日换穿的衣衫我都搭屏风上了,早上起来就穿那套。”又道:“刚才水凉,头还闷不闷?”
时御带着他手覆上自己额,道:“没事了。”就这么握住他。
屋里烛火摇曳,外边雪落无声。
时御怔怔,有些尚在恍惚。他手抚拢在钟攸背上,抱了个满是满载。这眸子一旦陷入思绪,就会在昏暗中遮出阴影,不自察的空荡感。时御深吸气,都是钟攸的味道。他迷恋的缠上钟攸的发,不想松开一分一毫。
连这烛火投照在钟攸颊面的光,他都想全部遮挡,只想将钟攸收紧在胸口,不叫任何人任何物窥探触碰。
两人一直这样相拥到入眠。后半夜钟攸翻身,听见埋头在自己后颈的人呢喃着柚子,收紧了环他腰间的手臂。他静躺了一会儿,探手后摸上时御柔软的发。
那手一下一下的温柔,让时御眉间松缓,噩梦尽散。
翌日小雪朦胧,两人踏雪去了书院。
这院门已成,站在门口能见里边石路房舍曲折覆雪。两侧柏树黑枝生白,矮松结霜。东山不远不近的斜在书院后方,在屑玉飘零中沉寂慕雪。
钟攸笼了袖,道:“这么瞧竟还真有些藏书野山的味道。”
时御今换了新衣,苍青宽肩,举着伞嗯了一声,道:“虽不是名山,但胜在先生难得。”
钟攸叹声:“不过就是个野先生。”
下阶滑,时御带了他一把,两人往院里去。时御道:“讲堂与斋舍下边烟道已通,炭银朴家承了。我料想来年入学后,师父必会在镇上为书院再要几亩田。”又道:“年后就需仰仗先生养我了。”
钟攸倒还真对他抬了抬袖,温声道:“好说好说。就冲这等皮相,叫先生养一辈子也成。”
“原来是要我以色侍人。”时御笑了笑,“只恐难存长久。”说着抬手点了点钟攸后颈,那上边隐约露着点印记,他道:“我这般粗手粗脚,总失了轻重。唯恐累了人,丢了宠。”
钟攸躲了躲,道:“冷。”又道:“左右就这么一个,丢不得。”
时御捉了他手腕,带着走。走了几步,就察觉钟攸抽了腕,握上了手。
两人并肩一伞下,前路曲折没尽梅树角,四下只闻雪落。天苍白茫,黛山雪磅,仿佛只剩对方。相握的手在走动间渐渐暖起来,时御问。
要提字吗?”
钟攸望过去,只看见茫茫白影,他道:“我倒觉得‘书’字已颇具寄予,本就是山野小院,再压字便越了这山野趣味。吧。”脚下踩了几个印,他可惜道:“我猜来年也填不满。”又鼓了鼓颊,侧过去对时御低声道:“我在江塘与京都各藏了千万本,若非胆子小,只怕这也收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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