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军营靠山而驻,另一侧是一片竹林山岳,此时这边却异常宁静。
隗天狼单人独骑,正在林中穿梭。
竹林参天,越往前行,越是艰难,最後连马匹都要弃下,隗天狼从马匹上取下长有半人的大刀,横在背上,继续拨树前行。边走,边低头探看草丛泥地留下的痕迹,世人只知他领兵有术,却未知他常年随军,从士卒做起,练得一手觅踪技巧,虽比不上混迹山野的猎户,但要寻数人之队,绝非难事。
行了大半个时辰,几乎已翻过山岳,他忽然停了步,看著密林深处,朗声道:“既是来了,何不现身相见?莫非要隗天狼亲自来请不成?”
他的声音惊起林中小兽,却似乎并无其他生人。
隗天狼也不著急,摘下背上长刀握在手中,片刻沈默後,人影晃动,竹影斑驳,果然有数十名黑衣人从暗影中走出来,为首一人,面宽嘴厚,一双小眼精悍干练,见了隗天狼,呵呵一笑,道:“天狼将军果然厉害,识破我军夜袭之谋。”
隗天狼虽不曾与奚稽交锋,但在乱军之中,也曾有几面之缘,他目光锐利,自然立刻认出此人便是楚师领军大将奚稽。
“君子合礼,不施夜袭。只是我不为,也非不允别人来做。”
他暗讽对方,奚稽面色一沈,冷道:“这些愚昧道理早该作废,胜负在前,奚稽宁做小人!”
隗天狼点头:“言之成理。奚稽将军此袭,来的不过是百数死士,一则探我军虚实,二则扰我军心。死士若能扰乱军营,将军便再派刺客混入营中,刺杀中将,若是不能,也可就近看清我军布阵,如此一来,楚军便得了先发之机。”
奚稽冷笑:“天狼将军所料不差,只不过,你亦未免过於自信,竟敢独自一人追踪本将军,莫非欺我楚国无人?!”他身後十名黑衣人齐身跃出,功夫架势,绝非寻常将士,看他们手上剑刃短悍锋利,应是特意培养的刺客暗卫。
隗天狼摸了摸下巴,看著从四方逼近的刺客,沈重的长刀微微抬起刀头,暗夜无光,但刀身隐约有寒光闪烁,仿似在黑暗之中露出獠牙的猛兽。
顷刻间,几条黑影如恶豺扑食,凌空扑来。
只听得金刃交击之声连绵不断,隗天狼手中一把长刀,正是当日他在铁匠铺中亲手打造,此刀刀尖锐利,刀背斜阔,更在刀背处有突出的锯齿状利刀,利尖似枪,锐利无比。此刀重五十斤,即便是壮年男子,只用单臂是绝难挥舞,然此刀在隗天狼手中,却犹如随手捡起的枯枝。
漆黑一片的竹林中,与那些擅长夜袭的刺客相比,向来在战场上策马扬刀的战将应是大大不利。然隗天狼全然不惧,刀护全身快似闪电,黑暗中,破风之声浑厚沈猛。刺客递来的剑招无一不被刀壁震开,刚猛刀劲震得众人手腕发麻。
这些刺客虽久经锻炼,亦不禁心底生怯。
如今他们是借了天色黑沈,林影遮掩之利,方能与之抗衡。若是在烈日光明,开阔战场,只怕隗天狼根本不需与他们周旋,一刀一个,干净利落。
此时风渐起,夜雾散,天上那轮明月逐渐从云间探出头来。
月暇佼佼,照出刺客隐匿之形。刺客虽知不妙,但隗天狼的刀已将他们尽数圈住,逃不出,匿不得。始时尚受阻於竹林相碍,然而隗天狼的刀法实在过於霸道,所到之处,竹树均是拦腰斩断。身外十丈,竟让他平出一片阔地来。
十名先发刺客见已无活路,拼死奋击,齐起剑招直刺隗天狼。
但迎向他们的,却是刚猛的刀锋。乃见隗天狼挥刀狂扫,竟以一人之力,敌十刃齐击。就听劲响震耳,剑身凹折,脱手击飞,十名刺客虎口崩裂不说,更有五人当场脱肘。
下一刻刀映寒月,冷光闪过,鲜血飞溅。
十人已变成尸体,倒卧竹林。
鲜血溅在隗天狼颊上,顺颚挂落,却似一头刚啖嗜血肉的野狼,意犹未尽,贪婪地看著远处活生生的猎物。
奚稽看得此幕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这十人乃是楚国精心训练的死士,专为行刺武将而养,平日轻易不出,然而隗天狼竟以一人便折他十人。他也是纵横军旅多年的老将,隗天狼之名虽早有耳闻,但传闻太过,总有不尽不实之处,然如今亲眼所见,方信传说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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