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孤王的酒量和是你一样的吗?”洛重熙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少连君,只自己为自己斟满一杯,仰头而尽。
“莫说才喝这麽区区一小坛,便是再喝上满满十翁,又算得了什麽!”
说著,便整个人向後靠,直靠入身後的软枕之中,微掀开一角车帘,向外眺望,边看边饮。
洛重熙好酒,炎国王宫里头,有专为他酿酒藏酒的宫所库房,即便如今率军亲征,他也或多或少要喝上一些。
何况他酒量素来就好,喝再多,也不至於大醉,仅仅微醺罢了。
少连君叹息一声,也便不再规劝。
谁知洛重熙就这样一盏接著一盏的喝下去,桌上的菜肴果品是一口也不吃,只一味空腹饮酒,从白日喝到了日渐西沈,也不说话,就只冷冷淡淡的,斜靠在软枕中,偶尔还抽本书出来,边看边喝。
少连君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伤身,也顾不得他恼或不恼,起身上前,一把夺过酒盏,又招了罗金等人进来。想要帮他更衣休息。
“旋枭!你放肆!”
洛重熙酒盏被拿走,自然生气,冷怒的看著少连君。
罗金等人自然不敢近前,只跪在一边。
“王兄,天色晚了,您又喝了许多酒,不如就此歇下吧!”
罗金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主上,少连君说得有理,您也累了,不如就让老奴服侍您换身衣裳歇一歇……”
“住口!滚!”洛重熙竟是忽然就大怒了,随手摸来枕边一个青铜兽头的玩器,向下用力一掷“都给孤王滚出去!”
这一下,少连君知道他是动了真怒,自然不敢继续放肆,领著众人施礼跪拜之後,匆匆退出了车外,只留洛重熙一个人在车驾之中。
洛重熙见他们都走了,也就不再发脾气,更是连喝酒的兴致也没有了。一个人半躺在车内小憩了片刻,朦朦胧胧之中,随口叫了一声“景彦”,然後,忽而转醒,却又想起景彦并没有守在他身边。
於是立即扬声“罗金!”
“主上,老奴在呢。”
“去,把孤王的马牵过来。”
“主上,您这会儿酒还未醒,若有想要去的地方……不如老奴命人驾著车辇过去,前後跟著护卫随从……”
“让你牵马就牵马,罗嗦什麽!”洛重熙自软榻上起身,只抽了一根五色丝带将长发绑紧,束在脑後,也不著外袍,只在单衣之外披了一件绛红色大氅,便掀开车帘,等著罗金命人牵马过来。
罗公公没有办法,只好命人快步去牵了洛重熙的坐骑、深棕色的扬风神驹来。
洛重熙扯了缰绳一跃上马,也不等身後的护卫,只一拉缰绳,便纵身飞奔而去。那些护卫身下的战马自然比不上国主的神驹,瞬间就被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洛重熙驱策胯下名马,从自己驻扎的三千骑卫营中跃出,直朝著王师的军队的驻扎地疾驰而去。
那绛红色的披风在棕色战马之上,特别显眼鲜明。任谁抬眼一望,也知道是主上驾临,於是众将以及官兵在他马蹄踏过的土地上纷纷跪拜下去。
“杂役兵的营房在哪里?”
洛重熙俯身在马背上,问一个低著头跪在地上的普通兵士。
“回、回主上,杂役兵的下等营房在驻军的西南角,正在帮火头军整理柴草做饭用……”
士兵是第一回被高高在上的国主问话,紧张得一边说一边浑身颤抖,洛重熙哪里耐烦等他说完,只听说是西南角,便急匆匆策马直奔了过去。
且说陆景彦自从到了杂役营房,那些管理杂役兵的原本就是下级军官,陆景彦的品级不知比他们大了多少倍,他们自然也知道陆景彦不过是一时得罪了主上,才被罚到此处受累几日,过後是一定要被召回去的,於是也不敢怠慢,为他单独准备了一个帐篷,更不敢劳烦他干什麽粗重的活。
倒是陆景彦这个人,虽然不大爱说话,却没有什麽官架子,不肯一个人在军中闲逛,就在杂役兵的营地里到处帮忙。四五个杂役兵合力才抬得起来的攻城车上专用的大石料木料之类沈重东西,他轻松就提起来,气都不喘一口,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他也只是随意笑笑而已。
这一刻,当洛重熙冲进杂役营地的时候,四处的杂役兵正在整理车上的柴草,准备给火头军那里送过去做晚饭烧火用。
陆景彦站在那运柴草的大车上,也不嫌脏,只将一捆小山一样高的柴草单臂提起来,背在肩头,然後轻松一跃,跳下车去,唇边带著浅笑,似乎正要对身边的一个杂役兵说些什麽。
抬头,忽然就看见那熟悉的棕色战马,以及绛红色的大披风,由远及近而来……
眨眼之间,那一人一骑便已经近在咫尺之处。
陆景彦於是从容的放下那一大捆柴草,与其他杂役兵一样,伏地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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