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铺直叙的语气,甚至不带疑问。
苏越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去战场送死的不是他,是我就好了?”易洛迦平静地问,心里却是波澜迭起。
“……不。”
“嗯?”
“还是他去比较好。”苏越咬了咬嘴唇,“你去的话,比较容易死。”
易洛迦沉默一会儿,突然发出笑声,然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在讽刺我技不如人?”
苏越勉强笑了笑,戴上惯用的假面:“平西爵,你有些时候真是聪明得令我惊讶。”
易洛迦走到苏越面前,圈起食指,不轻不重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蠢货,说什么呢。”
“……哼。”
苏越的五官柔和,线条细腻,可是易洛迦觉得自己真的是咬了一块根本无法下咽的硬骨头,堵得他喉咙都疼了。
也不知是最近太疲乏,还是被苏越整得太郁卒了,总之这几天易洛迦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不怎么舒服,头一阵一阵晕眩不说,最近连嗓子都开始沙哑,没说到两句话就身子发虚,还总是咳嗽。
正和苏越交谈的当儿,他又禁不住咳了起来,连忙别过头,匆匆去倒了杯茶水止咳。
苏越却没有留心到易洛迦的异样,他目光飘飘忽忽的,心事全寄在了林瑞哲身上。
易洛迦当然也不会对他抱有什么奢望,本来就是自己强行把人家绑在身边的,他还能要求什么更多的呢?
于是只能微笑着摇了摇头,喝下一口茶水,弥漫进舌根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他捧着茶杯,在袅袅水汽中眼神朦胧地望向窗外,兀自思忖起来。这一仗打了近两年,双方一直胶着不下,易涛显然是暴怒了,易洛迦还记得在朝堂上他是怎样喝骂的:
“废物!一帮废物!”竹简啪的甩下御街,满朝文武都是惶惶然颤抖,“区区一座兰城你们都拿不下来,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北昭殿!”
不过骂归骂,骂完之后,增拨十五万精兵前去支援却是毫不含糊的。易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其实易洛迦知道根本不需要增拨这么多援兵的,兰城不过一座商业小城,就算一兵不增,易北军再撑个几日,也能攻破城池。
易涛是在发泄。
易洛迦甚至可以猜到兰城被攻破后的结果,那一定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戮,无论妇孺,皆不放过。
屠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王上的怒火。
苏越回到他的房间,阳光刚好从窗户洒进来,流丽的金色如同轻纱敷在桌上,他在桌前坐下,睫毛一抖,碎了万点光斑。
面前是前些日子易北出的杂文遗闻录,他心烦意乱,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里面都是些哗众取宠的消息,多半是叶筠写的,他弄不明白易北王是那根筋错乱了,竟然要叶筠来当什么执笔。
这种浮浅的人……哼。
灌下一口茶,却不料已经冷了多时,喝进肺腑冻得连骨头都僵硬了。
却冷不过心。
林瑞哲有什么好的呢?
暴躁,黩武,鲁莽,记性差,感情迟钝,跟易洛迦比简直就像根发霉的木头。除了当初救国自己一条命,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胜过易洛迦。
可是就像易洛迦说的那样。他真的希望上战场的不是林瑞哲,而是对自己极尽温存的平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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