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血腥味弥漫,房间漆黑,连四十保持着杀人之姿向前挪动,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风扫过,他就被人捂住了嘴巴,紧接着,脖子上多了一把剑。
尤温本就是强弩之末,赶紧点了那人穴道。
连四十心中此命休矣还没休完,就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点他穴道之人居然气力难继直直的倒了下去,他鼻子一嗅,感觉屋内血腥味更浓了,心中不由惊喜,暗骂这人傻瓜竟然不杀他,又盼眼前人自己晕死过去,好叫他明天一早上就能安安稳稳的砍了他人头。
不过,这天可真冷。
连四十全身血脉难通,愣是站了两个时辰,却见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恨不得就一口痰吐在他身上,不过,一想到反正能要他的命,又觉得受这点罪也算值得了。
又站了会,连四十突然手上颤抖,他心中狂喜,甩了甩胳膊,脚下一动,一阵酸麻差点摔倒,此刻他却无暇顾及自己的状况,颤抖着双手举刀一仰就要捅/下去,人却直直撞在了剑上。
尤温手中一送。
一剑穿喉!
尤温忍着恶心与恐惧抽剑,只感觉鲜血溅在了他脸上,他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呕了出来,却听那人倒在地上之后竟然手足乱踢,呜呜咽咽的叫出声来,尤温眸中一呆,手臂施力跪爬到了连四十身边。
血腥味再次冲鼻。
连四十本来两手捂着喉咙,这时却不甘心的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越捏越紧。
尤温咬牙,俯下身子捂住了那人的嘴巴,握剑之手抖的不像样子。
他还不能死,千万不能死,所以死的只能是别人。
尤温六岁开始持剑,便被师父责令站直身子纹丝不动三个时辰,全身也抖成了现在这样。
疼痛,无止境的疼痛。
他心脏如同被人挤捏一般,有点喘不过气来,尤温虽然看不见连四十的表情,却能想象他现在是如何恐慌难受。
一个人要面临死,怎么会不恐慌?
一个人要下杀手,心中岂会心安?
尤温感觉自己身体内失血更多了,遍体生寒,脑袋却越发越清醒。
大仇未报,尤安还未长大,他怎么能死?
然后,他剑下入骨,耳边似乎听到了剑与那人骨头相磨的咯吱声,温热的鲜血一瞬便沾湿了他大半衣裳,粘稠不堪。
尤温呼吸一顿,鼻腔中异味似乎直接冲到心中,丢掉剑便开始呕吐起来。
酸水与血水融到一处,令屋内气味更加难闻,尤温双眼通红,眼中带泪,又干呕几次,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支撑自己。
但是,他不能倒下。
尤温咬牙,憋了口劲再次抓起污浊不堪的剑,双臂用力,终于从血水中爬了出来,只是他现在身上肮脏,就算脱离杀人之境也好不到哪去。
要是明日谁推开这房门,也不知道是被这屋内情景吓呆了还是嫌弃的捏紧鼻子。
借着桌椅,尤温终于爬了起来,他一屁股倒在了椅上,脑袋软软向后靠去,用剑一戳,推开了窗。
窗外,月明星稀。
杀人之剑带血,在这月光下显得妖异莫名。
尤温看着月亮,终于感觉鼻尖的味道慢慢散去,冷风吹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眼前渐渐模糊。
天上明月生辉,尤温仿佛再见尤安笑脸。
他忍啊忍啊忍啊,忍气忍痛,却忍不住相思。
自从遇到尤安之后,他才觉得此生有了点期盼,朝夕相处也好,四年来越发难缠的思念也好,与尤安一起走过的日子,才是他最高兴的时刻。
与他……不对!尤温猛的惊醒过来,他身上还有尤安的救命药!他心中激动,竟然飞速的掏出了那瓷瓶,眼中眸光深沉。
这粒药,能救的不止是尤安的命,自然也有他的,但是他尤温现在用了,将来尤安遇险,岂不是毫无办法?只是他今天不用死在这里,这药又要落到谁手里?
所以,他更是不能死。
尤温一咬牙,以剑撑着身子到了床边,他虽然遍身生寒,豆大的汗珠却滴了下来。
麻木着从包袱中的取出药品,尤温扯掉了自己的衣服,将药撒在了自己伤口处,又用剑划破衣服加固了绷带。
直到月隐树梢,尤温才艰难的完成这些动作,眼见不能再待下去,他给自己裹了件长袍外衣,终于站直了身子。
临走前,他又看了地上尸体一眼,最后咬牙离去。
街上寒风凛冽,尤温犹豫片刻,终于决定了去处。
他只能逃到医馆,除此之外,他必死无疑,而如果七十二舵来搜医馆,他依旧必死无疑。
但是,逃到医馆至少他有可能把药交给别人,尤安便有可能拿到这药。
他颤颤巍巍的敲开了医馆的门,年轻的童子睡眼惺忪变成了惊诧莫名,连喊师父师父,最后,他被扶了进去。
这一养,又是两个月。
自从踏入江湖开始,尤温便成了不折不扣的伤残人士,现在身上剑伤已经要双手才能数清了。
真是……
尤温无语问苍天,自言自语的又开始跟穿越大神沟通。
给他给百折不死的设定是怎么回事?
他能求不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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