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生此时也有些稳不住了,已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黑衣男子一举一动都是故意为之,就算自家人数占了上风,对抗这狡猾的猎物,怕也是输多胜少。他是楼主心腹亲随,也是这次玉衡部行动的负责人,鹤翁、人熊都已经是江湖除名的角色,不可能再在楼中大有作为,但是他妖书生却只有这一条通天径可走,如若带了三人,还使唤了天枢,却依旧无法完成任务,怕是不好交代。
一身冷汗冒了出来,妖书生突然高声喊道:“蚺婆,你还再等什么!”
刚才被严漠一剑坏了臂膀,蚺婆跌跌撞撞逃出了数十步,还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谁知严漠这次依旧未曾赶来。直到此时,她哪能不明白,这黑衣小子是在为沈雁挣命!蚺婆遍布血污的面孔狰狞了起来,手中木杖往地上一插,指尖连点压住了肩头穴道,但是她却未曾上前入战,而是就地一坐,捡起自家掉在地上的断臂,大口咬了下去。
蚺婆的血中有毒,毒性对于自己却不致命,反而是大补良药,可是这血食也不是随便就能服用的,一口激气血,二口动脉络,三口下去,她随手把断臂一扔,犹如鸡爪的枯瘦手掌往前胸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她脸上升起一层青气,第二拍,由青转乌,第三拍,那满脸污浊往天顶升去,慢慢化作混沌血雾,凝成拳头大小的赤红印记。
像是有东西要从颅骨窜出,蚺婆扭曲的面孔上露出狰狞笑容,随着妖书生一声大喝,她也桀桀大笑出声:“蛊儿,给我出!”
随着这声狂笑,沈雁胸前像是被巨锤击中,噗的一口血箭喷了出来。妖书生桃花扇一展,把血雾尽数拦下,谁知那血中似乎也带着浓浓毒性,扇里桃花顿显斑驳,像是被污血掩去了真容。只是这点损失,还不够书生皱一皱那又妖又邪的柳叶弯眉,他那似酷似狼吻的口部溢出一抹残忍笑意,手中铁扇一划,噗地一声,长长血口在沈雁胸前崩开。
踉跄两步,沈雁提剑想挡,谁知胸口又是一阵剜心之痛,剑险些都要脱手而出。扇面犹如翩翩彩蝶,朝他颈间飞来,还未吻上脖颈,一道灰亮光晕闪过,细剑架住了扇面。嗡的一声金铁交鸣,严漠已经纵身上前,拦住了铁扇。
“哈!有这累赘在,你还想翻出什么波澜吗?”妖书生满脸都是喜色,那张诡异面孔显得越发可怖,在严漠身后,鹤翁和人熊也再次冲了上来。
以一敌三也许还能保住性命,但是再救一人,万万不能!
沈雁跌跌撞撞后退几步,主动撤出了包围,如今他在,的确不是助力,而是陷人于死地累赘。但是浪子,不愿成个惹人嫌恶的累赘。
唇边划过一抹笑容:“严兄,对不住了。”
随着这声低喃,沈雁足尖一点,飞身向后飘去。浪子想逃吗?围攻严漠的三人,并无一人去追,他们的任务不在沈雁身上。他合该是蚺婆的猎物。
浪子真的要逃吗?身形不复往日的潇洒飘逸,但是他依旧走得极快,瞬间就奔出百余步,只是他去的方向并非山下,而是蚺婆盘膝所在之处。他并非要逃。
蚺婆的头颅此刻像是都大了一圈,满脸皱纹被血肿撑开,衬得额间红痕如同活物。不,那确实是个活物,是一只能操纵沈雁体内子蛊的凶残蛊母。蚺婆那满是污血的嘴咧到了最大,看着奔向自己的狼狈身影。
“娃娃,你害我损了一条胳膊,十年阳寿,现在才来送死吗?”蚺婆脸上有恨,恨之入骨,她为了猎这个囊中之物,付出了太多太多。
沈雁眼中却无半丝恨意,他只是笑,双目赤红,七窍滴血,状似厉鬼,平淡笑容中却带着执拗和解脱:“杀我,这虫儿不配。”
一道银光破空,直直向蚺婆刺来。
第二十章
蚺婆面上变了颜色,她不得不惊,不能不慌,这沈雁,真格是要杀她!
怎么可能?!子蛊入体,便已受母蛊所控,莫说杀了蛊主,就是伤其毛发都要拼尽心力。更别提蛊虫现已被她体内的气血唤醒,母蛊昼出,子蛊必狂,如今那蛊儿应该在沈雁任脉中横冲直撞,使尽全身气力都未必能压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居然还能站直身体,还能违抗母蛊命令,来杀她这个操蛊之人?!
蚺婆纵横苗疆数十载,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然而沈雁未曾停下半步,这一刺来得果决,潋滟白光若惊鸿划过天地,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除了硬抗,还能如何?蚺婆大吼一声,挥起手中木杖,生死攸关,她不得不撑起残躯,奋力相搏。
只听一声金铁交鸣,剑中杖身。蚺婆居然挡下了这惊天一击、夺命杀招。是浪子体弱,扛不住蛊力?然而未及细想,一阵如丝脆裂在耳畔响起,坚如顽石的木杖开裂了,如同炙热顽石遇上了冰寒重锤,那木纹“啵”的一声绽开,迸出万道裂痕。
一剑不中,一剑又起!无影斜挑,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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